阿娇看不懂少年变化的神情，对他来说那坠子好像是什么棘手的东西，看着重新回到手里的白玉坠子，她有些好笑。少年元身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到雨水的摧残，相比之下，阿娇的情况就要糟糕的多，浑身湿透，几缕碎发狼狈的黏在额上，睫毛还在滴着水，蜀锦做的红色嫁衣死死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腰肢。阿娇脱下被雨淋湿的外衣，架在火堆旁晾着，这次少年识趣的别过脸，不再看她。狭小的空间寂静无声，却蔓延着几分尴尬，两人相对无言，阿娇索性背对着少年闭上眼，这一路可真是大坎接小坎，坎到家了。被忽略的火堆中央缓缓形成小漩涡，逐渐扩散，等反应过来，坚硬的地面已然塌陷，像一张巨网，带着两人不断下坠。一阵眩晕占据了阿娇。阿娇醒来时，一旁的楼落槐脸色沉重。她揉了揉晕眩的头，忍不住干呕，缓了一会才发现身处在一间破庙里。“我们不是在山洞里吗？这是哪？”

楼落槐看她的眼神古怪，阿娇不明所以，摸了摸脸，一脸惊恐：“你不会是饿了，想要吃我吧。”

连忙摆手想打消他的念头，意外看见自己缩水的手，察觉不对劲的阿娇，借着门口的水洼看清，水中倒影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模样清秀，比一般的女娃娃还要好看。“我怎么变成这样？这是谁？”

楼落槐说：“我。”

阿娇仿佛耳鸣了，声音都打着颤：“谁？”

楼落槐一字一句的重复给她听：“你变成了我。”

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莫名有点兴奋，她听说蛇有两个那东西，她下意识瞄了眼自己腿间。果然，打败流氓的只能是更流氓。楼落槐别开眼干咳：“先找找出路，兴许能变回来。”

两人离开破庙，天色依旧很暗，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突然人群哄闹起来。仙风道骨的修士押着囚车，车里关着一五六岁的奶娃娃，突出的两颗门牙和身后耷拉的细长尾巴，看起来是个化形还不成功的小妖。“又是妖，这妖什么时候能除尽啊。”

“是啊，妖孽不尽，人间难得太平。”

“来了来了。”

“打死它，打死它。”

楼落槐眸光晦暗，站在原地，眼神彻底冷下来。这是一段他最不想触及的回忆，他至今都忘不了和他相依为命的小鼠妖，被押上刑场，还念叨着让他快跑。当他满身是伤的夺回小妖，却只能看着它的生命慢慢消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如今，那段记忆被重现，他几乎分不清哪个才是现实。阿娇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过了一会回来，说：“一只小妖，没什么好看的，走吧，我们还是先找出路要紧。”

楼落槐没有动，广袖中节骨分明的指尖死死捏住银丝。他眼尾猩红，神情却平静到冷漠：“我认识他。”

看他这幅模样，车内的小妖大抵是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存在，不过就他那不近人情的性格也会有这么煽情的一面，实在难得。阿娇虽然震惊，片刻之后还是跳出去：“是同伙，咱就上，冲呀！”

身先士卒的小身影，吸引了全部火力，楼落槐不敢轻敌，银丝在他手中飞舞。见打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乱成一团，四处逃窜的百姓，限制了修士的动作。阿娇乘机踢开挡在囚车前面的修士，抢夺下囚车的控制权，反观楼落槐，修士似乎看透他的路数，每一次攻击都能巧妙躲过，按理说这些人的修为并不高，就连毫无战斗力的阿娇都能应对上三两个，以楼落槐的能力不应该如此，这些人仿佛就是为楼落槐量身打造的。阿娇扫清障碍，驾车到楼落槐身边，冲他点头：“上车。”

两个人本就藏的勉强，现在还带着个小拖油瓶，身后追兵步步紧逼。他们无奈就近躲进一户人家。这家的富丽程度让人咂舌，处处高挂着白玉鎏金的宫灯，恨不得每一块砖瓦都用金子铸造才好。相比之下，妖族的生活就太苦了，他们无法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人群中，大多数只能活在阴暗的水道里，卑微而怯懦的活着。明光好奇又羡慕的看着这一切，脚下一个踉跄，府兵被惊动，大喝一声：“谁？”

楼落槐当即闪身出去，引开一路府兵，另一路府兵紧追阿娇和明光。府里也乱起来，府兵挨个搜查。“大小姐，你没事吧？”

房里粉妆玉砌的小姑娘被人捂住嘴巴。阿娇凑近她耳边：“让他们离开，不然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像是被吓到，小姑娘麻木的点头，阿娇慢慢松开手，刚一放松小姑娘就大叫起来：“他们在……”不等门外的人冲进来，一个茶杯砸在门上。声音恶劣又骄纵：“还不给我滚出去。”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大小姐的捉弄，抱了抱拳：“是。”

被捂住嘴的小姑娘惊的瞪大眼睛，看着阿娇模仿她的语气遣走门外的府兵，气的嘴巴鼓鼓，连他们小姐的声音都分不清，她一定要让她爹把他们的屁股打开花。阿娇松开手，小姑娘眼睛黝黑，“你们就是今天劫车的妖怪吧。”

明光试图把身后的尾巴藏起来，褴褛的衣物几乎一览无余，他只好让尾巴贴近身体，尽可能的减轻尾巴的存在。小姑娘眨了眨眼：“看在我没有受伤的份上，就不追究你们的无礼，你们走吧。”

她言语真诚，要不是阿娇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或许就相信了。阿娇勾唇一笑：“是吗？”

她一步步逼近小姑娘，小姑娘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阿娇一个箭步，猝不及防的亲了她一口，小姑娘整个人愣在原地，阿娇一脸坏笑：“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小妖怪了。”

小姑娘当场被吓哭。“不许哭，你现在赶紧去睡觉，如果能在一盏茶的功夫睡着，这一切就是你的梦，不然你就等着生小妖怪吧。”

阿娇有板有眼的编瞎话，看的明光都愣了。这，还是他老大吗？小姑娘头一回动作这么麻利。锦被下的小姑娘噙着泪死死闭着眼，她才不要生小妖怪，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