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春风带来了盎然的生机,枯萎的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破旧的屋檐拐角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虽已入春,风儿还是刺骨,屋檐下的喜鹊偷偷冒头出来,又被春风吹回被窝里。陶惜睁开眼就对上房梁上一只肥肥大老鼠黑黑的眼睛,一人一鼠都被吓了一跳,那老鼠蹦起来一窜就溜不见影子,但是嘴里的大馒头掉下来正正好好砸在陶惜的怀里。这怎么刚醒来就有送吃的?虽然不是个人。拿着“好心鼠”送的馒头,陶惜有点郁闷,再看看这细弱的胳膊小手,陶惜更郁闷了。穿越浪潮不是已经没有热度了吗?为什么她还能赶上这不知道晚了多久的末班车啊?而且这身体也太瘦弱了,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身高,也不知原身先前是受了什么苦楚,她现在感觉浑身乏力,头昏沉沉的,嗓子还火辣辣的疼。破旧的木板搭成的简易床上,小小的人儿裹着那洗到发白的被子正在发呆。陶惜看着这瘦得不成样子的胳膊,再看看手里的馒头,肚子适时的响起,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再不吃可能就要饿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明明不大的馒头,陶惜抱着不知道啃了多久,等她啃完手里的馒头,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总算是积攒了一些力气,陶惜慢慢的挪下床,落地的时候脚软直接扑在地上,她欲哭无泪,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饿了多久?挪到房子唯一一张矮桌子旁边,那破旧的茶壶里幸好还有一些水,鼻子凑近闻了闻,好的没味道,直接掀开盖子喝完才算是勉勉强强活了过来。这屋子看着破旧,房梁上那些蛛网层层叠叠,也就床和桌子看起来干净点,对比了下身高,也是,这小孩也就这么高,再高的地方也是打扫不到的了。“赶紧的赶紧的,把那晦气的东西扔出去,被娘娘发现了咱们可就倒霉了。”
门外传来这句话,婆子的嗓音带着些嘶哑。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陶惜只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那脆弱的木门就被人踹开了,一同进来的还有呼呼的春风,带来一丝丝青草的味道。她有多久没有闻到这么清新的青草味道了?临昏迷前鼻尖萦绕的还是难闻的汽油味道,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味道熏晕的。“啊啊啊啊救命啊有鬼啊!”
少女的尖叫声从两个婆子背后传出来,陶惜疑惑的看着她们,哪里来的鬼?难道是说她吗?踹门的两个婆子看起来四五十岁,一人手里拿着草席,一人手里拿着些麻绳,宽肩肥腰的挡住了身后的少女,她们也被少女的尖叫吓了一跳,拿着麻绳的那个婆子手一抖,绳子就松开掉到了地上,吓得那婆子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那个拿着草席的婆子回头“呸”了少女一声,那女孩停止尖叫,脸色发白的看着婆子求饶“我,我错了,闻掌事别打我。”
说着怯怯的轻拽着闻掌事的衣摆。闻掌事白了她一眼,还没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矮桌上的陶惜。闻掌事把手里的草席塞进旁边婆子的怀里,几步走到陶惜身边。陶惜还端着那破旧的茶壶没说话,闻掌事直接一伸手拽着她胳膊把她拽起来。手里的茶壶差点点就拿不稳了,这婆子怎么对个小孩子下手一点不知轻重啊?陶惜差点没忍住爆粗口问候婆子全家了。闻掌事扯起陶惜看了几眼,对另一个婆子和少女骂道:“热的,还活着,瞧你们那点出息,这宫里见的死人还少了?吓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当差?要是哪天不小心冲撞了贵人,你们这条小命都不够贵人折腾的。”
宫里?这是穿成了小宫女了?不过这小宫女也太小了吧,似乎还是活生生饿死的。陶惜抿着嘴角思索着,好像宫里的日子,不太好过啊。那婆子和少女赶紧点头,嗫嚅着说知道了知道了,对闻掌事敬重的很。“既然没死就起来干活吧,西殿的地还没扫,等下小时带你过去,这次可没有人再能帮你了,活儿干不完晚上别想吃饭了。”
闻掌事对陶惜说完后,不等她反应,直接松开她的胳膊拿回婆子怀里的草席就走了,另一个婆子捡起地上的麻绳看了陶惜几眼,脚步匆匆的也跟着闻掌事走了,只有那个少女留了下来,看着陶惜只是个不大的孩子,深吸一口气。“我,我带你去,去西殿干活,你赶紧跟我走吧,我自己的活还没干完呢。”
说完就捂着自己的肚子皱眉,要赶紧干完活才能去抢饭吃啊,不然就要饿肚子晚上睡不着了。陶惜可不知道这个叫小时的宫女在想什么,她放下手里的茶壶下了矮桌,走到小时面前准备跟她去那个什么西殿。一路上陶惜忙着记住路上标志的东西没搭理小时,小姑娘耐不住寂寞小声跟她抱怨着,宫里吃的太少了,谁去偷吃被人发现直接打死扔出去了,闻掌事是某个宫里被人陷害罚下来的,哪个小姐妹故意出风头被训了。可能是觉得陶惜太小了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可能小姑娘真的憋久了没人陪她说话,一路上叭叭说个不停,结果就是陶惜光顾着听她说话,后半截的路没记住。路上走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两人来到一扇红色木门前停下,铜铸的门环微风吹来纹丝不动,陶惜四处看了看,几颗粗壮的大树开始抽出新叶,底下的草坛归拢的整整齐齐,石子路缝隙还有些野草倔强的生长着。小时刚想上前去敲门,里面正好有个跟小时差不多大的宫女出来,小时朝她招招手,把陶惜拉到她面前,“阿鱼,闻掌事说让她来西殿这边把地扫了,你带她进去吧,我得赶紧去给闻掌事回话呢,耽误太久闻掌事要发火的。”
叫阿鱼的小宫女一双大大的圆眼看了看陶惜,点头对小时说道:“快去吧,我带她进去就行。”
小时哎了一声,顺手摸了一下陶惜的头就往回走了。陶惜楞了一下,这人咋还随便摸人家脑壳啊?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双丫髻,不错不错,这娃子头发挺多的,不是个秃头。“别发呆了,跟我来吧。”
阿鱼带着陶惜进了门。枯叶堆满了各地,无人打理的杂草枯黄着歪七扭八,屋檐下的鸟窝里鸟儿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池塘里的水快要见底了,残败的荷叶堆积在淤泥上面,陶惜余光瞥着池塘心想:也不知道这池塘里有没有莲藕啊。“你今天把这一片扫干净了就行,其他地方明天再扫,天色不早了,扫帚在院子后面,赶紧干活吧,饭点到了我再送你出去。”
阿鱼把陶惜带到一个院子,给她指了位置就走了。陶惜走到那放扫帚的地方,看着扫帚就笑了。这是有多久没住人了啊,连扫帚都布满蛛网了,翻出一把看起来没那么旧的扫帚,小小的人儿还没有这扫帚高,还好这扫帚也不是很重,不然凭她这小身板还拿不起来。陶惜环顾四周,准备从左边院墙开始打扫,这样转完一圈就能看完院子格局也能打扫完了。其实说是打扫,就是把地上那些枯树叶扫在一处,毕竟这地方也没有塑料袋这种垃圾,扫地还不是很难,难就难在她穿来的这幅身体真的太小了,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嗓子有点难受,现在好想歇会儿喝点水啊。这地方的落叶堆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就算有水可能也不能喝了。陶惜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下喉咙,顺着院墙开始打扫起来。两只小手费劲的拖着扫帚带着落叶,陶惜吭哧吭哧的边扫边叹气,其实脑子现在一团乱。她本来刚处理完老家的事,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别的城市里找工作,火车票都买好了,结果去火车站的路上雨天路滑,汽车抛进了山脚。半空的时候车里的其他人看着车窗外惊慌失措的叫着,陶惜也害怕,但是意外的很平静没有叫,只是心里慌的不行眼睛涩涩的想流泪,“唉。”
陶惜叹了口气,也还算好吧,直接爆炸了,没感受到太多痛苦,也没有什么在世的亲戚会听到她的噩耗了,早就毕业了也不用去学校了,算起来还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她卖老房子存的钱会落在谁手里呢。“可恶啊!”
陶惜愤愤的用扫帚戳了一下落叶堆,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单看这里人穿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啊,而且也不知道这原身是谁,都有哪些认识的人,要是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有点生气了,陶惜气鼓鼓的扒拉着落叶,转弯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碧绿的竹林。好家伙这里还有竹林?碧绿的竹林里风吹来便是沙沙的乐声,乐声陶惜是没咋听出来了,她心想的是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竹笋啊?没办法呀,干活到现在她好饿啊,看见什么都要先想想能不能吃。扔下扫帚正想抬脚进去竹林看看有没有竹笋,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这边,陶惜赶紧捡起扫帚假装在认真扫地。“陶惜,小时来接你回去吃饭了。”
是阿鱼的声音,陶惜回头就看见阿鱼带着小时在拐弯那边等着她,小时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开心的对她招招手,好像只招财猫啊。看来这原身跟她是同名,以后也不怕说错名字了。陶惜哎了一声,拖着扫帚就朝那两人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