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驰，你到底要干什么，咱把话说明白。”

“就是吃顿饭。”

程驰随意自然地回答。方清郁信他才怪，“你接近我就是为了你的表妹，我已经答应了你，就算是要演戏，没有要看的观众，这么演下去有意义吗？”

程驰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地又吃了口牛排，咀嚼完毕，才悠悠地道：“挺有意义。”

方清郁真是被他气疯了，强忍怨气，好言相劝，“我答应你，只要在适当的场合时机，在你表妹和韩鹏飞面前，我会配合你。但其他时候，咱就不要做些无意义的事了，毕竟你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得注意点自己的形象，不是吗？”

程驰这才有些兴趣地抬头问她，“你介意我有未婚妻？”

方清郁无语问苍天，暗忖你有没有未婚妻干她何事。“那是你的事。”

提起他的未婚妻，是怎么忍受得了程驰花心在外，流连花丛中的呢？“我可以让它变成你的事。”

方清郁未明白他话中含义，则听他又接着说：“就说我看上你了，要跟她解除婚约。”

程驰话说的轻松淡定，方清郁却听得头皮发麻，胆颤心惊。可仔细一琢磨，她立刻心生宽慰。他这是无事再寻她穷开心，蕾蕾那么漂亮的女人都被他说甩就甩，董曼娜天生的尤物，他都没放在眼里，看上她了，他一次次试探，无非是拿她找乐子，在他的生活中添一道乐趣罢了。“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

她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痛苦状。程驰真拿她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使脸子更不敢，就这么笑脸相迎，亲自侍候着，她还嫌弃着。“我就看上你不为我所动的那股倔劲，如果你也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喜欢上我，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方清郁板起脸。“我永远不会喜欢上妹妹的男朋友。”

程驰一秒变脸，前一刻的春风细语，温柔缱绻立刻变得冷面寒霜，冷酷无情。“别跟我提她，如果不是她欺骗在先，哪来的那么多麻烦事，我早就……”他忍住怨气憋住了下面要说的话。程驰不是没脾气，只是分人。在方清郁面前，他总是一副人畜无害，谈笑风生，好脾气模样，今天的这句话说的冷硬霸气又欲言又止。方清郁不明白，蕾蕾不就偷修处女膜骗了他，至于这样耿耿于怀，不能原谅吗？这顿中午饭吃的方清郁如梗在喉，程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轻轻擦了下嘴角，“工作找的怎么样了？用不用我帮忙？”

他是明知故问，工作怎么样不都是他一手操控的吗？没有他，哪来的那些波折？“不用。”

方清郁立刻拒绝，她可不想与程驰牵扯出更多的事端。程驰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也并未多言，吩咐汪伟平送她回家。面试出奇的顺利，全A市最高档豪华的帝豪酒店西餐部给她打了面试电话，很满意她的工作经验，对她的手艺也赞不绝口，甚至开出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好的条件聘请她成为西餐厅的一位西点师。周一早晨，方清郁早早起床，赶最早的一班公车，倒地铁，来到了帝豪酒店。这里金壁辉煌，煜煜耀眼。她做梦都没想到能来到这里与法国大厨一起学做西点。西餐厅主管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风韵犹存，眼角眉梢挂着细细皱纹，开始还担心是大老板亲自指定的人选，走后门进来的人不会真有什么本事，可现实却是方清郁是个脚踏实地，不浮夸，做事认真仔细，还有悟性的一名西点师。一大清早就开例会，主管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跟你们要郑重地交待一下，下个月就是程氏三公子的订婚宴，西点部分我们要格外注意。方清郁你也随师傅一起制作。程驰的订婚宴选在帝豪酒店，这是权势与金钱的象征。方清郁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男同事居然见到又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西点师，心里都很欢喜。这里是阳盛阴哀，除了之前的裱花师于丽丽，就没别的异性。方清郁的工作总算暂时安定了下来。妈妈虽然不赞成她重操旧业，一个女孩子整天窝在后厨里，都没时间谈恋爱。这才刚刚跟汪伟平认识就急着工作。哪有空余时间去约会，又怕人家一有为青年，前途一片光明，瞧不上她一个做面包的。每天下班，方清郁都要乘地铁，转公交才能回到家。帝豪属于开发的富人区，而方清郁的家是偏离城区的小镇，两头跑，确实很累也很费时间。这就是为什么蕾蕾不愿意回家住的缘故。她说家附近的环境又脏又乱，家里又小又挤，现在有了自己的豪华公寓，更是不常回来了。妈妈见她这两天又是大半夜的才到家，暗自摇头叹息，“你呀，天天这样上班工作，哪有时间跟小汪约会，好不容易有个条件那么好的，又不嫌弃你的工作，你可不能冷落了人家，抓不住人的心，听见了吗？”

妈妈真是恨她嫁不出去，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她嫁掉。方清郁点头答应，“不会的。”

一边说一边往房间跑。爸爸适时建议，“要实在是不行，你就在工作地点附近租一个便宜点的小房子，省的你跑来跑去，一天时间，有半天时间花在路上，这样太折腾。”

妈妈倒是不反对，她巴不得她找个男朋友出去同居，然后奉子成婚才好。只不过依方清郁目前的财务状况，要想在寸金寸土的开发区租个房子，有点难。不过，如果有便宜的地方，最好是与人合租，一来可以躲开程驰登门抓人，二来真是省了时间。她有意躲避程驰，电话不接，他总不能派人找她吧。他没那份闲心，也没那个时间，她哪里会想到，所有一切都是程驰在步步为营，暗中布局。这天回到家楼下，远远地，看见林荫道旁立了一个身影，清瘦俊秀，一副近视眼镜更显斯文，一身西服匀称合体。他回过身来，迎上了方清郁模糊的视线。方清郁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今天乍然，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还是那样俊逸清隽。四年不见，少了青涩，多了份成熟，站在那里玉树临风。“清郁……”她一如四年前亲昵如昔地称呼她。方清郁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沉闷烦重，呼吸不畅，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他回来了，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四年前，他不告而别，四年后悄无声息地重逢。“你回来了？”

“你还好吗？”

姜少航的话语里充满关怀。“还好。”

方清郁轻轻回答。四周突然变得好安静，两人似乎都不知做些什么。时间是多么可怕的刽子手，它能够将两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厄杀成为两个陌生人。“我们走走吧。”

姜少航提议。方清郁点头答应，与他慢慢地在林荫道上慢行。以前，他们最喜欢在学校的黄昏时散步，那时，他总是喜欢牵她的手，十指相扣，漫步前行。那时她曾幻想，如果两人能这样相牵一直走下去，到满头白发，依旧相互扶持，搀扶而行，那该多好！可如今，他们却似乎找不到那时的感觉，甚至漫步时，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不小的一段距离。方清郁知道，这一小段距离是他们四年来遗失的美好，跨过去却是再不能了。姜少航停下来等她，两人肩并肩开始缓步前行。“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走了。”

方清郁没作声，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说。“清郁……”姜少航小声唤她的名字，停下来站在她的面前，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对不起。”

方清郁抬起头，望见的是一如四年前的那张漆黑的双眸，清晰而明亮。“我从没怪过你。”

这是她的心里话。四年前，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一走就是四年，音信全无。但方清郁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地怪过他。她甚至庆幸，他不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她所发生的恶梦，让她在他的面前保留有一份美好。姜少航听见喜出望外，“我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一个人。”

方清郁微微苦笑，她从没想过两人还能再相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走，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不知道他出现在她面前又为了什么?当初，如果不是她付他的约，也许她永远都不会遇到那晚的恶梦。他约她到A市最豪华的酒店见面，她隐约猜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对她极好，每次在外面吃饭，他总是精心为她挑去鱼里的刺，放在她的碗里，他记得她一切的喜好，过生日的时候送她一大捧玫瑰花，晚自习时，他为她站好座位，下雨时，他给她撑起一把伞。她以为她找到了这辈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死都不会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她想好的，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他约她在那么高档的地方见面，她特意到百货商场选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可刚到酒店门口，便被一个男人拦住，一脸焦急万分的口气，“你怎么才来？他在上面等的快要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