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这次回来的确有重要的事情，他快速思考了一下，不能因为这点事耽误了大事。“他偷了多少钱？”

小平头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块。”

“什么？”

林明也有些惊愕，这个数字远超过他的预计。“才没有！”

林辉大声否认，“你们胡说！”

小平头一个眼光扫过去，他又缩在林老太身后不敢说话。林雷也急了，“我儿子说也就十几块，大队支书也是这么说的！”

小平头哧笑，掀了掀眼皮，“偷多少就还多少，那还用我们来吗？直接让公安来不就得了？”

“你，你们……”林雷气得抓狂，但不敢多说。小平头漫不经心的用匕首轻轻刮着指甲，“哥几个儿也得要个辛苦费不是？”

“兄弟，”林明勉强一笑，“他还是孩子，难免犯错，一时糊涂，这么着，看在我的面子上……”林南筝在他身后听着这话有点想笑，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在城里上个班，就以为是天大的脸面，谁都得给他面子了。小平头晃晃匕首，打断他的话，“你谁啊？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面子？”

林明脸迅速涨红，“我也是在城里上班的，大家都是场面人，互相给个面子吧。”

小平头打量了他几眼，“在城里上班怎么了？哥几个城里的兄弟也不少，你在哪儿上班啊，公安部吗？还是政府里呀？”

林明噎了一口气，堵得哑口无言。眼瞅着对方油盐不进，林老太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就在撒泼，刚起了个高腔儿，小平头冷笑看着她，“我警告你老太婆，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这种我见得多了，信不信你嚎一声我让兄弟们把你的下巴给你摘了？”

林老太听这话，立即把哭腔咽了回去，咽得猛了憋得直打嗝。林南筝暗自看着，心想有意思，这个小平头是何方神圣啊，三两句就把林家人都给唬住了。有魅力。小平头伸了个懒腰，“得，时间也不早，快点拿个主意吧，要人还是要钱。”

“我们当然要人，要人，”林老太拉着林辉不撒手，“老大，你快点拿钱啊！”

林明这次回来也没有带这么多的钱，也没寻思能遇上这事儿，一时有些犯难。这时感觉有人扯他的袖子，回头一看是林南筝，“爸爸，又不是我偷了钱，林辉偷的不应该让他爸爸拿钱吗？二叔每天上工，挣好多钱呢！”

“你胡说！”

林雷气得跳脚。“我没有胡说，人人都知道你不管地里家里天天上工，挣的钱也从来没有分过，都是你自己拿着，二婶早就说你们家特别有钱。”

林南筝一脸无辜，“爸爸，我和妈妈都没有吃过好吃的，二婶经常冲我们炫耀，还笑话我们土。”

林明转眼看向林雷，林雷也有些心虚，“大哥，没有的事，马春菊那个傻货的话怎么能信呢？”

林明还没说话，杜念昕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倒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南筝爸的钱供着家里的开销，你上工挣的钱是你们自己攒起来的。”

“放屁！”

林雷一指杜念昕，“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

林明盯着林雷，“林雷，怎么跟你大嫂说话呢？”

林雷一愣，连林老太都愣了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看着林明。杜念昕脸迅速泛红，眼睛里满是欣喜。林南筝把这些看在眼里，心沉得越发厉害。小平头舔了舔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着，痞气十足的吐了个烟圈儿。这个时期能抽这种烟的人可不多，林南筝对这个小平头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林明一见这架势，也不知道事不好办，正想在办法，小平头慢悠悠的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谁犯的事儿就冲谁。”

他斜眼看看林雷，“父债子还，儿子欠了钱当然也得由老子来承担，这话没毛病吧？”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立即附和，“没毛病！”

林雷的脸都白了，嘴唇有些发抖，“我……我没那么多钱。”

“那我不管，”小平头叼着烟，一把把林辉揪了过去。林辉吓得大叫，小平头反手就是两个耳光，当时就把林辉揍得哑了火。林老太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倒在地。“没钱我就带人走，到时候你们去公安那里要人，不但要还钱，还得交罚款，这小子还得去改造改造。”

小平头话没说完就扯着人往门口走，林辉吓得想大叫，又怕挨打，那个纠结的模样简直太难看。忽然，小平头抽了抽鼻子，拧眉扭头看向林辉，“什么味儿？”

众人低头一看，林辉的棉裤湿了一片，一股难闻的味儿飘出来。小平头松开林辉，在衣服上蹭了蹭手，皱眉骂道：“他妈的，真他娘但小，竟然还尿裤子了！你是个男的吗？”

林南筝抿住嘴唇压下笑意，目光掠过林雷的脸，他也臊得脸色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林老太从地上爬起来要冲过去，被小平头的手下人拦住。“拿钱，我拿钱！”

林老太高声喊道。小平头不看她，盯着林雷，“怎么着，你这当爹的就是不肯出，真是铁公鸡，一根毛儿都不肯拔啊。”

林雷咬着牙，难堪得要死，把心一横说道：“行，我拿！我还不行吗？”

他说着转身回屋，老半天才从屋里磨蹭着出来，吞了口唾沫，对小平头说道：“那什么——我这就这么多，你看行不行？”

小平头看都不看一眼，“三十，少一分都不行，没钱我们就带人走。”

“……”林雷咬着后槽牙，嘴里都破了皮，“这里有二十，我回头再……”“走，把人带走，”小平头二话不说转手就带人。“爹，爹……”林辉吓得大声哭起来。林老太奔过来打林雷，“你这个财迷的，都不顾你儿子了吗？天杀的！”

林雷被挤兑的没办法，只好再次回屋，又心疼的拿出一堆零钱，数了半天，正好三十块。小平头把钱塞进口袋，冲着自己人一挥手，转身往外走。等他们一走，林雷迫不及待的跳过来给了林辉几脚，他是一点情都没有留，每脚都用力的踢在林辉身上。林辉又杀猪般嚎起来，林雷不依不饶的追着他打。“败家的东西，老子这么长时间的活白他娘干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林辉一边跑一边喊林老太救命，林老太拖着林雷，但林雷根本不管她，只想打林辉出了这口气。懒得理会他们的鸡飞狗跳，林南筝对杜念昕说道：“妈，咱们回屋吧，这外面太冷了。”

“南筝，”林明忽然开口叫住她。林南筝神色冷了冷，脚步一顿，调好情绪才回身，“爸，怎么了？您不进屋吗？对了，您好久没回来了，这次有没有给妈妈和我带什么礼物？”

林明一怔，他哪带了什么礼物，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林南筝以前也没有要过。林南筝看着他迟疑，心里冷笑，忽闪着眼睛微笑，“我知道了，爸爸一定是来得匆忙，所以没有时间选礼物。”

林明闻言立即顺坡下，点了点头，表情愧疚，“是啊，你说得对，这次着急回来见你们，所以……本来我钱都准备好了。”

林南筝眼中闪过讥笑，伸出手道：“爸爸的意思是把钱给我，让我自己去买？我不要礼物了，我想把钱都给妈妈，让妈妈拿钱给我们过个好年。好不好？”

林明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再次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