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纸杯,抿了一口热水,用舌尖舔了一些滋润了起皮的上唇,不意外尝到了一点铁锈的味道。而我不知道,我这种姿势落在林皓眼里,顿时让他有点不自在,并着腿换过了姿势,才继续说,“你来咱们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的,大半年了。”
半年前来到辗转来到汉城,是林皓将我招到公司里来,给了我一份工作。我的情况不比其他人,但凡家里喊得急,他都让我先走一步,所以心里我对他不是不感谢的。林皓斜靠着办公桌,虽然人已经过了四十,但是身材还是很匀称,说起话来温声细语,“陈荼,你也算是老员工了,今天这一出,说起来还是你做得不对。公司是给大家工作的地方,不是为你解决个人困难的地方。”
扣着纸杯,我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主管,这次是我的错。”
叹了口气,林皓打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我明白你的情况困难,公司能帮你的也都在这儿了。”
“这……”见我愣着,他硬是塞到了我的手里,“拿着吧,算是你下个月的奖金费。”
摸着怀里厚度不薄的信封,我的眼圈竟然有点发烫。昨天被封寒北虐待的时候,刚刚被黄珊珊奚落的时候,都抵不上现在心里的翻滚和咆哮。然而,千千万万的苦水也只能压下心头,我平复好心情重新抬起头,郑重地和林皓道了一声谢,“谢谢您,真的。”
林皓点点头,“你先休两天假,回去好好处理,再来上班吧。”
走回办公桌的时候,黄珊珊一路死死地盯着我,比起刚刚的嚣张,更是恨不得两只眼里张出尖牙,将我活吞了才好。我也不想理她,自顾自地收拾好募捐的纸板,离开了公司。一边搭上电梯,我一边摸着信封里的纸币,估算着这些钱该怎么去填补那些缺口。陈梦灵的安定医院那边需要立刻续上药疗费,江野的学费也等着补上,还有房租水电,这些钱恨不得能一个子儿掰两个花。叮咚,电梯门打开,我一只脚刚踏出去,却正巧撞到了里面的人出来,他手里的文件也掉了一地。“抱歉抱歉。”
蹲下身,我立刻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纸片。眼角一扫,我的指尖也顿了一顿——无他,这文件封面上的“FENG氏”醒目得刺眼,黑底金字,烫得我一下子扔了老远。FENG氏,汉城赫赫有名的商业巨擘,它如今最高的执行董事,便是封寒北。这时候,我再去定睛打量被我撞到的男人,顿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口——这个斯文白面的男人,可不就是封寒北的私人助理,方铭凯吗!……与此同时,方铭凯也在打量眼前的女人。他跟在封寒北身边,也算是阅尽千帆,却还是不得不称赞眼前的女人一句美丽。她不年轻,岁月却给她添了几丝妩媚;她不靡丽,但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圆眼望着别人的时候,总有种慵懒而狡黠的感觉。然而这美丽的女人表情却古怪,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恐惧,即使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方铭凯牢牢抓住。方铭凯有了兴趣,“小姐,您似乎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已经摆回了滴水不漏的模样,重新捡起地上的白纸,一边说,“先生,这样的搭讪方式已经落伍很久了。”
整理整齐,我将文件放到方铭凯手里,“你的文件。”
他伸手接过来,目光在我的胸前看了一眼,顿时一笑,“看来是我记错了。”
我点点头,不明所以地转身走进了电梯里。头顶的数字不断减小,我望着玻璃镜面怔怔出神,突然被一闪而过的亮光吸引了心神。低头一看,胸口的名牌正端端正正地挂在上面,“陈荼”两个字一笔一划,只要不是瞎子,都能认出得来。泄愤般拽下了名牌,我闭着眼睛,用力将它攥进手心里。而在顶楼上,站在门口的精英男人始终没有挪开脚步。秉持着一切为了老板的原则,他拨通了boss的电话。“封总,有个消息也许您会感兴趣,”说着,方铭凯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您逃跑的商品——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