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我拨通了林曼可的电话,毫无意外,已经是关机状态。紧接着,我又给路锦周打了一个过去,即使平时再相看两厌,遇到急事也顾不得许多了。这一次,对面响了几声,便懒洋洋地接通了。这男人,此时口中竟然还在喘着,间杂着女人娇媚似水的嗔怨,听得人耳根发红。“哟,这不是陈小姐吗,哪来的美国时间,给我来电话了?”
我懒得和他逼逼,“我问你,林曼可找你没有。”
“她?她指不定在哪个男人怀里浪呢,怎么会想得起我来。”
路锦周语气中盖不住地酸讽。“你有完没完,说完我挂了!”
路锦周很没有耐心,急于脱身,继续好事。这对男女毫不避讳的调笑,听得我耳朵和针扎似的。只要一想到,林曼可为了这种人渣,弄得自己不人不鬼,偏偏他还在风流快活,我打心眼里就不想让他好过。“路锦周,你竟然还有心情找乐子?你女朋友为了你,从瞿子仁那里偷了一百多万,现在正和没头苍蝇一样地逃。你但凡是个男人,是不是该去帮她一把!”
对面是一寂,接着立马接话,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惊讶和狂喜,“真的?她真的有那么多钱?”
看看这个人,事到如今,他不为女友担心,也不想着这笔钱是不是来路不明,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这笔钱是他的了!“不和你说了,有人给我打电话了,肯定是可可!”
隔着耳机,路锦周兴奋的语气都盖不住,“谢谢你,陈荼,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啪一下挂断电话,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剩下一串忙音。再拨过去,不是在通话中,就是彻底将我拉黑了。“草!”
饶是我承受能力再好,都忍不住愤怒地骂出声,再度被他的无赖刷新了底线。恼火之后,我最后剩下的,也只有默默祈求。林曼可啊林曼可,你可千万不要再做玩火自|焚的傻事……暗自苦思的时候,二层延伸出的阳台上,蓦地灯光大盛。耀眼笔直的灯光,在空地上聚成了一个光圈。游轮的主人——两个发已生白的夫妻款款走了出来,站在了聚焦中心下。他们一出场,顿时引起了轰动。看周围客人们的掌声和呼喊声,就知他们在上流圈中地位超然。说起来,这场活动还是要先从这艘船的主人开始聊起。这对夫妻是一对少年夫妻,中年时家世越加丰厚,感情却走向了破裂。后来兜兜转转之后,经过无数大起大落,晚年时期才重新找回了彼此,明白了还是旧人最贴心,最适合自己。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便每年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举办这种聚会,让身边亲近的小辈夫妻前来参加。有人是碍于情面,有人是心怀目的,总之来的人络绎不绝。“我们办这个活动,就是想告诉大家,千金难买真感情。人要是为了钱,连身边人都守不住,那还有什么意义?”
两夫妻说得鹣鲽情深,不少人都开始鼓掌,却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单纯为了配合一下气氛。说是个私人聚会,交际场合终究还是有目的可图的。不一会儿,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围绕在主人身边,个个抛出话题,最后无非也就是奔着利益而去的。冷眼看着船上的千人千面,我忍不住端过一杯果酒,仰头喝了一口。道理浅显,却挡不住钱臭味儿迷人眼。在这艘船上的人,大都已经利欲熏心,哪还能听得进金玉良言?因着心情复杂,我喝起酒来一杯接着一杯,有点不知克制。等我反应过来,面前已经摆满了五六个空杯,呼吸间都是酒精的味道。揉了揉发红的脸颊,我不喜欢去凑热闹,便坐在最边缘的宽敞窗口上,任由海风拂面,眼神有点涣散。这一隅安静了没多久,就被人打破了。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环着纤腰美腿的年轻女孩儿,走到了我面前。他冲我搭话,“小姑娘,你的伴儿呢。”
瞥了他一眼,我没有说话,当做是无声拒绝。但我看不见,自己此时的表情已经是带着酒香,红晕醺然,拒绝也像是欲拒还迎。老男人一眯眼,肥大的鼻头动了动,竟然凑到了我的身边,“要是你的伴儿不管你,不如咱们三个一起玩玩。”
我已经皱起了眉,冷着一张脸,“不用,我没兴趣。”
其实我不知道,对于这种识人老辣的人精儿来说,我身上有一股引诱着的气息,就好像是一个默契的暗号,令人动了歪念。说不好听一点,就是职业风气。游走于光明和黑暗的暧昧气息,那种习惯是改不掉的。自己不懂,别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显然,拒绝对这个不速之客,并不以为然,大手正要再来拉扯我,背后适时响起了一声冷语。“她已经有伴儿了。”
越过缝隙,一身黑衬衫的封寒北阔步走来。大抵从房间里离开的太快,他鼻梁上还架着工作专用的金丝眼镜,没有摘下。船上五彩的灯光照在镜面上,令他像个被五色波光拼凑起的幻影。俊美的太不真实。中年男人转过身,脸上换上了一副正派的笑容,“寒北老弟,原来是你啊。上次见你还是在拍卖会上,小半年不见,还是那么一表人才哈!”
真是佩服这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声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