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英俊男人一脸坚定的神情,丁妙歌瞳孔中不断震荡。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直球,立刻掉头来寻找我的视线,想在我脸上找到点什么反驳的答案。然而,我只能一脸平静,默认了双手交握的亲密。少顷,女孩儿露出了一个强撑的笑容。“这个我当然知道,上次同玲玉阿姨不是也说过吗。”
“不,妙歌,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这种时候,封寒北显得很是不近人情,仿佛没有看到丁妙歌脸上的苍白,无情地撕碎少女的最后一丝幻想。“上一次,我们被偷拍,绯闻照片刊登到了报纸上,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那是我母亲个人的想法,并没有征求过我的同意。”
我心里微微一动。这句话,不像是和丁妙歌解释……反倒是想在给我补上。那一次不欢而散,他说过他可以解释,但我并没有听下去。于此同时,封寒北的冷静剖白还在继续。“我知道,也许我母亲对你有些无理的暗示。不过我只能直白得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就和雪菲一样。”
丁妙歌呼吸急促,脸颊上辣的像是吃了一记耳光。她显然精心打扮过,项间还带着那条星月翡翠项链,发丝里都是恰到好处的芬芳。这些都被男人无视,换来了毫无余地的拒绝。空气仿佛被抽干,气氛瞬间陷入了死寂。“寒北哥,你说的话我听懂了,”努力挤出弯弯的笑眼,丁妙歌试图让自己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两样,“我明白自己是什么位置,不会有什么痴心妄想的……你们、你们很般配,真的。”
说着说着,女孩的声音逐渐低迷,沾染上了哽咽的音节。毫不怀疑,如果再说下去,她或许就要当场哭出来了。封寒北微微蹙了蹙眉,沉声说,“妙歌,对不起……请你理解我。”
而后,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安慰补救的话。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我抽出了旁边的菜单,推到了桌前。“咱们先点单吧,一边吃一边说。”
没一会儿,桌上摆满了菜肴,气氛却一路跌倒了谷底,无法拯救。一片寂寞无言里,只剩下勺子触碰着碗沿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从开始到结束,丁妙歌都全程不在状况内,握着刀叉怔怔出神,眼里都没有焦距。再看我和封寒北两人闷头吃饭,毫无芥蒂的进食速度,简直就是两个欺负小女孩的恶霸。食不知味的晚宴结束,丁妙歌突然开口,提出再喝杯咖啡的要求。她同我恳求,“陈小姐,咱们再单独坐一会儿,好不好?”
受到这样的请求,我不好直接拒绝,抬眼看着身边男人,征求他的意见。似乎被我这个本能的动作讨好了,封寒北看了看时间,选择点头答应下来。“好,我在车里等你。”
搂住我的肩膀,他在我的脸颊亲了亲,浅尝辄止。分离之时,对面丁妙歌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停顿了一会儿,封寒北面对这个眼看着长大的女孩儿,终究没有狠心到底。“小歌,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永远是我的妹妹,这点不会改变。”
丁妙歌勉强地点头,“我没事的,寒北哥。”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咖啡的苦涩香气一点点蔓延。搅拌着杯子,丁妙歌的心情和旋转的褐色液体一样,转着一圈又一圈的漩涡,全都是苦涩难当。落寞地盯着雪白的瓷杯,丁妙歌眼圈染上了一点红色,喃喃出声。“寒北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默默地啜饮着,心里暗道。当然,从前封寒北怎么会是这样。他会为了你,去尽心尽力挑一件美丽的饰品;他会为了你,半夜从床上下来,接通越洋电话;他会把你捧在身边,尽心呵护。抬起眼皮,我脱下了刚刚伪装的收敛外衣,整个人的戏谑和嘲弄全都袒露出来。“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他宠着骆雪菲是理所当然,那你呢,难道是无缘无故?”
她眼中闪烁,“我不懂你的话。”
低笑一声,我将咖啡杯放回托盘中,回说,“理由很简单。一,是你那位玲玉阿姨的要求,他都会照做;二,是因为他心底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只是在找一个寄托的地方。”
看着她陷入怔楞里,我心底有种莫名恶劣的快感。我继续说,“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封寒北会这么反常。因为他要敲山震虎,通过你的嘴巴,转达给骆玲玉。”
紧紧咬着下唇,丁妙歌终于呐喊出了内心的真心话,有些失控地呐喊。“不论寒北哥愿不愿意,他注定会结婚,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妻子!他那样尊重玲玉阿姨,怎么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她的画外音很清楚明白——我陈荼不可能成为那个完美的妻子,封寒北终究会向家庭低头。嘴角向下一沉,我不自觉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唏嘘和嘲弄。“看样子,你还真是把人看扁了。封寒北早不是一个需要依靠家族的雏鹰,谁能管的了他?”
他经过风雨的洗礼,已经拥有了辽阔的双翼,熠熠生风,翱翔与整个汉城。就好比这一次,男人强势地将我带出了封别馆,甚至安插在FENG氏里工作……就已经是完全冒着骆玲玉的大不韪了。骆玲玉以为自己的儿子永远会百依百顺,任由她捏扁搓圆;殊不知,八年前的封寒北,和现在封寒北,已经大不一样。只要他不点头,哪怕是亲生母亲,也不能逼他做违心的事情。站起身,我从钱包里抽出了两张纸币,压在了瓷盘下。“多谢你的咖啡,我该走了。”
直到离开,我都没有将封寒北的那个秘密说出来。我们都有秘密,藏在心底,反复难忘。他那个秘密的名字……叫做陈荼。——后话静静地坐在桌前,直到掌中的咖啡杯彻底冰凉,丁妙歌都没有改变过姿势。她搞不懂,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番模样。她以为……她以为,一切已经是秘而不宣,她已经名正言顺了啊。至此,丁妙歌不得不开始幻想,设想。“如果没有陈荼,该有多好?”
没有这个真正的宝贝,她哪怕是个赝品,又有谁能分辨得出真假?回过神来,地上一张折叠的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是刚刚从陈荼包里掉出来的。捡起了白纸,丁妙歌展开之后,细细看了一遍。“连辉……”仔细念着这个名字,女孩儿心中微动,深深记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