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正中间,视野独好。牵着礼服的宽大裙摆,我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小腿,趁机悄悄踮起脚背,解放了高跟鞋里的双脚。抬起眼,我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宴厅四周。发布台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合着骆玲玉的规矩,每隔几米就是一捧新鲜的花篮,衬托得花团锦簇。更夸张的是,正中央的投影屏幕旁,刷地悬挂下两幅巨大骆玲玉的独照,端庄优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我仰着头,盯着照片里的笑容,那双充满岁月沉淀的双眼,令人非常不舒服,就和她本人看我时一样。独坐了一会儿,瞿嘉宝噔噔噔地跑了过来,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嘻嘻表情。“我的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
我也打趣,“瞿影帝,你的大金链子黑墨镜呢?说好的花臂大哥,你倒是转型得猝不及防啊。”
不怪我有意调笑他,实在是他今天的打扮,少年感太足。一头栗色的细软头发,不长不短的盖在耳际,鬓角修的尖尖短短,整个人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更别说,瞿嘉宝还搭配一身改良制服的西装,打了个黑白条纹的领结,眼看着就和刚从高中放学的一样。抓了抓后脑勺,高中生大宝两眼闪啊闪。“陈荼姐,眼神够好使啊。怎么样,我看上去是不是特别未成年,特别纯良弱小又无助?”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龇牙笑起来。瞿嘉宝一笑,就是太阳花似的灿烂笑脸,有种莫名的感染力,让我也不自觉眉弯眼笑。“是是,再这样下去,你都该喊我阿姨了。”
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他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你当我想啊,今天不是骆阿姨来吗?我可真怕了,万一她又提起让我和骆雪菲订婚,我哥准保能立刻压我去打证……”瞧男孩儿忧心忡忡的样子,看来之前那一遭,真让他唬得够呛。“既然不能主动出击,我就要用点迂回战术,”一边说,瞿嘉宝眼神里满是狡黠,信心充足,“骆雪菲可比我大好几岁呢,瞧我这么嫩生生的小模样,骆阿姨总不忍心还让她女儿糟蹋我吧!”
忍住扶额的冲动,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大宝……你开心就好。”
这傻孩子,恐怕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做弟控和母爱泛滥。我们又闲聊了两句,瞿嘉宝很擅长活跃气氛,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临近了开场时间。他叉着腰,绘声绘色地说着前两天撩妹的趣事,逗得我双肩耸动,乐得前仰后合。要么说不巧,今天我挑的是一件粉色礼服,上下都很简单素净,只在后背处开了一条半V的豁口。搭配的时候,店员给我配了一条细长的珍珠背链,坠在两片蝴蝶骨之间,走起路来会微微摇晃,算是个小心机的点缀。我这一笑,珍珠背链一下子没控制,直接卡进了礼服露背的缝隙里,出不来了。反够着手,我背后也没有眼睛,够也够不上。瞿嘉宝自告奋勇,“你坐着你坐着,我帮你弄出来!”
结果,他凑在我背后,笨手笨脚解了半天,却是郁闷地大喊了一声。“姐,这玩意儿缠一块儿了,我弄不开!”
磨磨蹭蹭之际,我一抬眼,就见到不远处,封寒北黑着脸阔步而来。反应我和瞿嘉宝此时亲密的距离,我莫名有点心虚,连忙喊,“大宝,别弄了。”
待瞿嘉宝懵懂地一扭头,就见到他“亲爱”的寒北哥面如寒冰,双眸沉沉地站在他面前。“你们在干什么?”
傻愣愣地看着他,瞿嘉宝蓦然一个激灵,瞬间一步退出我几米远。“寒,寒北哥,你来啦……”封寒北眸光微闪,“我问,你在做什么。”
“哥,你千万别误会,这真是个误会!”
瞿嘉宝连忙解释了一番,恨不得指天发誓,生怕晚说一秒,会惹怒了这位大哥。抿着嘴角,封寒北看看我无辜的表情,再看看快哭出来的瞿嘉宝,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他肩头还带着大厅暖气的余韵,霸道地坐在了我的身边,浑身都散发着不高兴的气场。少顷,封寒北硬邦邦地发问,“今晚的捐赠环节安排好了吗。”
点头如捣蒜,瞿嘉宝恨不得把知道的都说个底朝天,“都弄好了,我哥按照收到的捐赠物品,安排了一个拍卖环节,拍卖的钱就当场捐献给基金会。”
说完之后,瞿嘉宝不敢再嬉皮笑脸,拘谨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敢,留也不是。见男人仍旧臭着一张脸,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封先生小肚鸡肠的毛病又犯了。我主动解围,“大宝,你先去忙吧。”
封寒北瞥了我一眼,没有阻拦。得到释放的信号,瞿嘉宝瞬间撒丫子跑远,头都不敢回一下。就此,周围座位上,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那个,封寒北。”
我拽了拽他的衣角,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无辜地问。“你……介不介意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