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死结了。翻过了一山,不是平坦大道,反而是另一座更高更绝的高山。横亘在我和封寒北之间的,不仅仅是这八年来的空白,还有太多太多无法化解的致命问题。他肩负着冰山,我身处于火海,如果我们非要拥抱,注定会一起灰飞烟灭。随后,车内缓缓响起了我的声音。“既然在这件事上,我们谁也不能阻止谁,那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别给彼此添堵了。”
“你什么意思?”
男人目光如炬。我说,“就是字面意思。直到这件案子结束之前,我都会搬回家住。希望封总不要再来干涉我,要是有那个心力,不如好好管管你妹妹。你放心,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落音的瞬间,封寒北的脸色就黑了。显然,我这样的自作主张,深深挑衅到了他的威严。哪怕他现在收敛了爪子,扮演着人畜无害的模样,却不会改变其本质是雄鹰猛兽的事实。他捏着我的肩膀,掌下力气极大,“我不同意……更不允许!”
肩上微微吃痛,我仍旧没有动,而是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下一秒,流连在他面上的指尖,变得更加放肆了。白皙的手指滑下对方的喉结,我轻轻勾进了黑领带之中,稍稍一个发力,便将人更勾近了自己面前。脸贴着脸,鼻尖都快要触碰到鼻尖,我敛着眸子,嘴唇的上唇角几乎同他的相擦而过。俯视着男人形状姣好的薄唇,我微微一笑,轻轻凑上去啄吻了一口,瞬间让他怔住了动作,任由我轻薄。牙齿咬噬着唇瓣,四瓣嘴唇碾压交互,那种干燥而美好的触感,险些让人有些不舍得分开。察觉到男人本能地想加深这一吻,我瞬间睁开眼睛——里面毫无迷乱的情欲,一片都是清明。感觉到我在抽离,封寒北皱了皱眉,伸手想要拉住我,却终究没有成功。我推开了他的手臂,重新退回了安全的距离之外。轻轻舔了舔上唇,我回味着属于封寒北的滋味儿,甚至佩服自己轻描淡写的语气。“这就算做我的回礼……为你打给我的那些电话。但是以后,不用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明知道我将要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我继续往下说。“封寒北,人犯了一次错误,可以被原谅,但是并非没有报应。”
暧昧的动作还没有完全分开,我们的呼吸交织着温热,偏偏我说出的话,已经彻底没有了温度。“你记住,我和骆雪菲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缓缓退后,我的手已经打开了背后的车门,“……这算是送你最后的慰问。”
转过身,我正预备要走的时候,却听见车内人低低一笑,满腔萧瑟。“陈荼,你说得对……你就是我的报应。”
原地站住了一秒,我没有再驻足,头也不回地走了。——翌日,我刻意挑选了工作时间,回了一趟封寒北的公寓。按照许下的约定,我打算彻底从公寓中搬走。当初骆雪菲将我赶出了FENG氏,我是被迫离开的;那么这一次,我主动和封寒北提出这件事,自然没有理由再继续赖下去。索性要退,就退到最谷底去。如果不一步到位的了结干净,我又怎么毫不留情的对付骆雪菲呢。拖出落尘的行李箱,原本我只是打算收拾点自己的衣物,却不知道身体里的哪根筋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自动自觉地开始打扫整理起来。开始只打算整理整理衣柜,渐渐就变成了小扫除,大清理。整个公寓的角角落落都光临过一遍,足足做了一天,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了沙发上。这一整理,才发现公寓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处处都有我生活过的痕迹,某个掉落的发卡,偶尔堆积的落发,一道在镜子上擦过的淡淡唇印……从前,一旦封寒北那种极致的洁癖发作,连一根头发都不允许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开始变得包容,甚至都对我的小越矩见怪不怪。比起之前真空般的生活状态,他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然而,封先生却也顺利地改造了我的习惯,不用他监督,我都已经习惯性地保持整洁。生活是这样的潜移默化,种下的习惯是那样自然而然。待到要惊觉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在心中狂野生长了那么久。天色由明变暗,狭长的夕阳尾巴从落地窗里拖曳而下,显得孤独更加孤独。我甚至忍不住开始想——等到封寒北下班回来之后,看着这样的家,又会有种怎样的感觉?茫茫然地望着窗外,我忍不住用手挡住双眼,让黑暗早一步来临。当初来得不情不愿,那么走时,就悄无声息的走吧。——大约没过两天,我便被喊去了FENG氏。和我想的一样,喊我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结束“静养”的骆雪菲。几天不见,骆小姐变了很多。没有了精致的妆容,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露出了微微泛黄苍白的素颜,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美艳和娇媚,反而眉眼间多了几分怨气。她坐在椅子上,打从我进门开始,便双眼猩红地盯着我。眼看我一步步靠近,里面的火光越盛,都要差点要喷出火星来。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正儿八经的坐到她对面,如常端坐。还是在当初那个会议室,然而我们两个人的情形,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兴许这一趟折辱深深戳伤了她的自信心,骆雪菲甚至没有周旋的意思,上来就如同泼妇般大骂。“陈荼,你竟然真的敢来!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好着出去!”
我揉了揉耳朵,瞥着她,视线也有意无意的往她手腕上撞——在她白皙的手腕上,那道未愈合的乌紫拷印,仍旧刺眼。她仿佛被烫到一样,瞬间用手掌盖住痕迹,色厉内荏地说,“不许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稍稍一笑,我反问,“那我看了你们俩的全程活春|宫,我岂不是要瞎个百八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