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杨润有点儿胆怯,她以前在学校是文艺骨干,对排舞很在行,又有刘主任给杨润鼓励,还有我给她出主意,她也就信心十足了。终于不用每天到矿部去了,我也能轻松轻松了。总以为学校离矿区比较远,刘主任的妻还在矿里;他和杨润可以分开一段时间了。没有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让我更尴尬、难堪。第一天晚上很热,我到礼堂看润排节目一段后,感觉有点累,我早早就回到杨润的寝室去了。我打开风扇,拉了一把椅子放在床前,把腿架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躺在她的床上;正想拿起一本书看看,就听到敲门的声音,我以为是杨润,就对她说:“就排完了,学生回去了吗”“是我”一个很低沉的、很熟悉的男人声音轻轻回答着。我听到这个声音,屁股像扎了一根刺一般,一跃而起。这么晚了他还过来?。我心里嘀咕刘主任也对杨润这般迷恋?几乎到了回寝忘食的地步了。我打开门,刘主任朝我笑笑对我说:“小夕,你没有去看排练?”
“我刚回来,”我回答。刘主任的语气还是那么有磁力,不管你是否生气,只要你和他说话,他那特有的声音,一听就会使你不由自主的使你的内心所有的阴霾释然。我在这个夜里,单独和刘独处,觉得有点羞涩和胆怯。我很慌忙地对刘说:“刘主任,我去叫杨润去”“不用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哦”,我一听这话,我停下脚步,坐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安想找个话题。“小夕,你不用紧张,你,我不是外人了,你和杨润如同姐妹,我也把你当做最知己的妹妹了。我和杨润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也不瞒你,我也非常喜欢杨润,”他说这些话时,取下他那深度的眼镜,用手擦试着镜片,好像有灰尘一样。他那深陷的眼睛里,在此时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很真,很诚的那种眼神。我没有回答刘主任所说的话,他见我默不做声,又对我说:“以前,我们很少这样谈过,没有机会,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对杨润的爱恋,因为我有妻子和孩子,”说着他的语气透出一种幽幽的悲悲的声调,我的心里随着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怜悯。我很想告诉他,我认识他的老婆和孩子,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你的孩子好聪明,但我觉得此时说这些话不适合,强压着吞到肚子里没有说出来。我木讷地对刘主任说:“刘主任,”他听就马上打断我的话,幽默地说:“没有人的时候你叫我姐夫吧,”说这话时他笑得很开心的那种,我也被他的情绪所感动也笑了。他很会调节气氛的人,一句话,马上把我所有的压抑一扫而光,我瞬间就觉得我们的距离速短了。我也灰谐地说:“姐夫,你和杨润之间的事情我不懂,但我不会出卖你们的,你放心吧,我还要靠姐夫发达呢”我顺着刘的话讨好地说。乘这个机会,我想听听他对自己的婚姻是什么样理念,我迟疑地,有点口吃的问:“姐,姐,姐夫”刘主任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对我说:“小夕,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问了,你别生气呀”他呵呵地笑了对我说:“我可爱的妹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问吧”“你以前的爱人你爱她吗”我用很坦然的语气问。他听后眼睛弥漫着一种失意的神情,淡淡的,眉头很自然地邹起了一个川字,本来没有抽烟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口袋里,掏出一只烟含在嘴里;划了一根火柴,火光照亮了他那俊美的脸。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缕烟雾,烟雾笼罩他那一张很迷茫的脸,停了一会儿对我说:“我以前爱她,但我遇到润以后,我就觉得那不是爱,”他看出我的疑问,又接着说:“爱一个人,是一种牵挂,是一种璀璨的心动,是一种渴望,我对润就是这种感觉”他停下话头,用手指弹了一下烟,烟灰掉落下来,烟头又闪现出亮亮的火光。我坐在床沿上,目光随着他的举动,思维随着他的话语,目视着他,“我的妻子,是我一个村的,又是童年的玩伴,同学,她的父亲是支部书记,掌管所有人的命脉,我高中毕业以后,一直在家里务农,我喜欢读书,很想从农村出去,但那时都是靠推荐,像我祖祖辈辈都是农村务农的人,要想走出农村谈何容易?秋兰(就是我的妻子)”他解释说“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每天追逐着我,我知道,她爱我,胜过任何人,在毕业后第二年春节过后,她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说:“她的爸爸给她搞了一个读大学的指标,下半年就可以去读书了,我一听这话,我的心就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般,我哆嗦着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恭喜你,我就把她推出门外;我一连好多天没有出门,痛苦得快要崩溃,我那时感叹人生,感叹人生的权的重要性;我不比其他人差,为何命运怎么对我这么不公?秋兰一连几天到我家去找我,我都拒之不理,我不配她了,也不需要她怜悯我。我的父母看到我很伤心,就对我说:“孩子,我们只有这个命,也只怪我们没有用,我见父亲一直怪责自己,我也只好默自己的命运了”。刘主任娓娓诉说了已久的过去。“过了很多天,差不多有半个月的光景,就有媒婆上门给我说亲了,我的父母当然很高兴。我父母一问是谁家的女儿,媒婆说:老刘根(我父亲的小名),”刘停顿了一下解释说,“你是那一辈修来的福,村里的一枝花看上你家小子了”。我父亲一听就知道是谁家的女儿了。我父亲抽着旱烟闷着头不做声,半晌才说一句话:“她不是要上大学吗,我家玉明怎么能陪上她呢”我知道我的父亲在说推脱之词,媒婆呵呵地笑了说:“只要玉明愿意做招郎女婿,那还不好说吗”我一直躲在里屋,聆听着外面的话,我听媒婆这个话,赶紧出来对媒婆说:“我不想找对象,更不想招郎。”
我朝媒婆没声好气地说.媒婆兴致勃勃地对我说:“小子呢,你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如果你和秋兰结婚多好,谁不羡慕秋兰的品行,美貌呀,多好的一个媳妇,你在整个村子里,除了她还有谁和她相比呀”的确,秋兰是个好姑娘,是个很温柔贤惠勤劳的好女孩,很多男孩子追求她,我不一样,我的地位和条件不允许我高攀秋兰,所以,我一直对秋兰是一种尊重的态度,从不在她面前说一句过份的话,追求她我从未想过。“我不配她”一句话我推脱了媒婆的说辞,媒婆临走的时候我要媒婆转告秋兰,“祝福她一生幸福”刘玉明吧嗒着那根快要吸完的烟,眼前仿佛又涌现了当时的情景。他又猛吸一口,烟雾渺渺从他鼻孔升起,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你懂一种叫饥渴吗”我摇摇头。“就是那种想要,又得不到的心境”他说。又停了停说:“是一种,人特别口渴的时候,就是想喝水的感觉”他怕我听不懂,打了一个浅显的比喻。我点点头。“我对盼望读大学,就是那种感觉,那个愿望一直憋在我的心里,每天撕咬着我的灵魂,使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听到刘玉明的坦言诉说,我感到他有真实的一面,并不是我所怀疑的那种虚情假意,对杨润是真真的感情吧。“媒婆走后第二天”刘玉明接着说。“一大早,我扛着锄头到地里去除草,还没有走到山岗,秋兰就把我堵在路上,我一看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哭过,我问她怎么了,快要上大学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她一听这话,马上就质问我“昨天媒婆上你家去做媒,你怎么拒绝了我?”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我转过头来看着那一旺旺被风吹起波浪的庄稼。秋兰一改往日的温柔,夺过我扛着的锄头,拉着我说:“你跟我来”我从未见秋兰这样泼辣过,情不自禁地跟着秋兰到了她家。“秋兰的家是我们村里最好的房子,三进三退的房子,土墙,全被混刷得雪白,青瓦,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她的母亲也是非常能干的,父亲是支书,能力就不用说了。”
刘玉明丢掉刚吸完的烟头,用脚踩了一下还闪着火星的烟头,重拾起来轻轻开门,丢到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