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萧君涵下了朝之后,便朝着御书房走去。御书房当值的是林公公,跟随了靖帝许多年。大老远一看见萧君涵,顿时满脸堆笑的上前打千儿笑道,“给齐王请安,王爷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萧君涵从袖口摸出一枚雕花的金镶玉观音来,塞在林公公的手中,笑道,“想起些要事来见父皇,林公公这些时日可还安好啊?”
林公公将那金镶玉观音往手中一攥,便知道那玉乃是极品老坑的翡翠,金也是足量的纯金,那笑容便越发的牙不见眼了,“托王爷的福,老奴好着哪。”
林公公说话的时候,手上的玉兰指高高翘起,倒像是唱戏的女伶了。萧君涵心中鄙视,面上却是笑道,“是了,林公公,您常在宫中走动,可知我三弟他究竟如何了?”
自从那夜换血之后,萧君夕一直以养病为由,再没有上过一次朝。这朝中什么传言都有,可大多都是说他病情加重的。只是昨夜沈婧慈同他嘀咕了许久,萧君涵的心里也有些没底儿。一个久病的皇子算不得什么,可若是一个健康还得宠的王爷,那可就是心腹大患了!听得他这话,林公公先是一笑,继而又道,“王爷您担心什么呢?如今谁人不知您朝堂上春风得意的,来日怕是老奴也要伺候您呐。”
萧君涵极为受用这话,摆手道,“林公公这话却是折煞我了。不过——”他说到此处,又将林公公带到一旁,低声问道,“您也跟我叫个实底儿,这里面它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林公公掂了掂手上的观音,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按理说,这话我不能说的。只是,敬王着实不大好。”
“不大好?是个怎么的说法?”
萧君涵心里一动,当下就追问道。见他这么说,那林公公拍了拍袖口,道,“罢了,我就跟您实话说了吧。那夜里谢家小姐的确是来换血的,说是能治病。可谁曾想,那神医竟然操作失误,不但没有将病治好,反倒连累了一个宫人死了!如今虽然谢家小姐无碍,可是敬王的病却越发严重了!”
听得这话,萧君涵半信半疑的望着林公公,见后者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拍了拍林公公的肩膀,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公了,改日本王自会再有重谢!”
这皇帝身边的人消息最是灵通,只有跟这些人搞好了关系,日后他才好办事。林公公忙笑着摆手,一面谢过了萧君涵。直到萧君涵进了御书房内,林公公方才收了笑意,低头看了看他手心里的观音,摇头叹了口气,嘀咕道,“这权利熏黑了心啊。”
待得进了御书房后,便见靖帝的脸色也有些郁郁。先前端坐在金銮殿上的时候,因着离得远,所以还没有发现。可是现在离近了看,才发现靖帝脸上的疲惫太过明显。萧君涵请了安后,便说起了其他不相干的事情来。待得一圈正事说完之后,萧君涵方才状似无意的问道,“这些时日上朝都没有见到三弟,他现在可还好么?”
靖帝勉强笑了一笑,道,“神医说保住了命。”
闻言,萧君涵的心方才彻底的松了下来,脸上却现出一抹哀伤来,“三弟也是个苦命的,先前听坊间传闻说他的病能彻底治好,儿臣还高兴了许久,不想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靖帝似乎被刺到了痛处,冷哼道,“那群人的嘴都没个靠谱的,罢了,不提这个!”
听得这话,萧君涵顿时陪笑道,“是,父皇莫要太忧心。”
又说了几句话后,见内侍监捧进来一大叠的奏折,萧君涵顿时乖觉道,“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靖帝随意的挥退了他,见萧君涵走远了之后,方才问道,“刚才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林公公脸上霎时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来,“皇上,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观音来。靖帝随意瞥了一眼,嗤道,“这个老二啊,还真够下血本呢,就这么一小块,少说得上千两银子吧?”
林公公倒是不以为意,只道,“据说今年的翡翠还要贵些,皇上这个价钱怕是在市面上买不到。”
二人笑了一阵,靖帝方才收了笑容,叹道,“还真叫那个温如玉说对了,朕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如今连我的儿子都不得安宁咯。”
说到此处,他又换上了一副哀伤的模样来。林公公只做木头一般,装作听不懂这话,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皇上,您是振臂一呼的明君,是真龙天子。可是不管是谁,总归都有些烦恼不是。”
靖帝扬眉问道,“真龙天子?那朕这个皇帝给你做,你做不做?”
听得这话,林公公登时就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老奴可不敢,您是真龙,可老奴只是个凡人,可降不住这万里江山。”
说着,他又偷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靖帝自然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当下又笑又气,叹道,“你这个老滑头。行了,既然老二送了你,你就收着吧,一块玉还那么宝贝,朕还能跟你抢了不成?”
闻言,林公公顿时眉开眼笑的谢恩道,“谢主隆恩!”
靖帝笑了一会儿,方才正色道,“不管是何人打听消息,你都按着这话说,知道么?”
见靖帝说正事儿,林公公也收了笑意,正色道,“皇上放心,老奴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出了御书房之后,林公公先是看了眼手中的观音,继而又不屑的摇了摇头。他在这深宫里几十载,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如今的这几位皇子,还是太嫩了,一点风吹草动就露了原形,跟当初的皇上,可差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