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两日的时间,原先谢如澜让人放出去的流言便已经熄灭了。不但如此,京城之中关于她被一个小侍卫嫌弃的事情却越演越烈。一时之间,谢如澜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浅碧得意的一笑,解恨的拍了拍手,回身却见谢如琢正一脸沉思,顿时出声道,“小姐,你在听我说话么?”
谢如琢回神笑道,“自然在听。”
这传言之所以被压制的那么快,想来是那个人从中插手的了。浅碧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嘻嘻笑道,“说起来,这三小姐也是活该。谁让她打谁的主意不好,偏要打敬王的主意呢。”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绛朱捧着一只雪白的鸽子走进来,道,“小姐,您的信。”
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谢如琢有些惊喜的接过了鸽子,小心翼翼的从它的脚上将信纸解了下来,缓缓的展开来。萧君夕在信中简单的交代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末了还委婉道,“府邸已建好,只花鸟虫鱼布景不知如何做好,还望指点一二。”
谢如琢看到此处,不由得扬起一抹笑容来。他早就说过这敬王府要由她来做决定如何布置,不想竟然是说真的。念着,她起身走到桌子前,歪着头想了许久,方才提笔回信。算起来,这及笄礼已过,距离她的婚期又进了一步呢。谢如琢接到了情郎的信,自然是心情大好。然而距离她不远处的三房,气氛可就没这么和谐了。屋内,谢如澜刚砸了手中的茶盏,又恨得将随手能够得着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恨恨道,“这传言定然是谢如琢命人传出去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自认为布局高明,却被人用新的传言来将旧的传言破坏掉,不但如此,她的名声也被彻底坏掉。日后不但她嫁给萧君夕无望,就连嫁给别人,别人也会掂量她谢如澜的分量了!真是岂有此理!谢如澜正在屋内发脾气,不想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娇笑声,“哟,咱们家三小姐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火儿啊?”
女子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不是别人,正是进门不久的季晴。她自从嫁给谢淮扬之后,自觉没有过过一日的舒心日子。那谢淮扬日日不着家,一旦回来,多半都是同自己闹腾。时间长了,季晴两人的矛盾也越发深了起来。偏陆氏现在借口不管事儿,季氏那里她也不敢去,这闷气憋在心里无处发泄,便积累成了一股子的邪火。这两日听说了谢如澜的好戏,季晴顿时像是找到了发泄出口一般,将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便往谢如澜院子里撒气来了。谢如澜自然知道她是来看热闹的,当下就冷哼道,“你不在屋子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滚出去!”
她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也没有客气到哪里去。若是放在往日,季晴肯定立马就跟她翻脸了。可是今日一想到那外间的传言,季晴竟然一反常态的笑道,“我说澜儿啊,不是嫂子说你,这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着,她又施施然道,“不然的话,这到最后害的是谁啊?我可是为你好,你要好好想想。”
谢如澜正在气头上,听到她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冷声道,“我愿意如何干你何事?狗拿耗子!”
闻言,季晴顿时冷笑道,“说我狗拿耗子?我还不是为你好么,你个不识好人心的玩意儿,怪不得外面说你说的那么难听呢!”
谢如澜被踩住了痛处,登时便骂道,“外面说我怎么了?我再如何,也比你这个婚前就爬上男人床的女人强的多!”
季晴最恨别人提起这件事儿,此时见谢如澜提起来,霎时便如同泼妇一般,扑到她身边抓向她的脸,恨恨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她朝着自己打过来,谢如澜也聚集着一股子邪火,当下不让着她,二人一起厮打了起来。这女人打架无非几招,抓掐咬打踢。两个人年纪相仿,打起来手法也差不多,几番下来,只听得屋内的喊声阵阵,骂声不断。翡翠原先去给谢如澜端茶点,这不过片刻时间不在,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内已经乱了套了。只见地上的两个女子已经滚成一团,一面厮打一面骂骂咧咧,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全然是两个市井泼妇。翡翠当下就吓白了脸,忙得朝着外面喊道,“都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拉开啊!”
可是这进屋的倒是敢,拉架谁敢?一个是自家小姐,一个是自家少爷的正室。便是再不受宠,那也是主子啊!早有那机灵的丫鬟,早早的便直接去找了陆氏来,想要让陆氏帮忙劝开二人。谁料想,那陆氏见是自家女儿跟人打架,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直接上去帮着自家女儿开始打季晴了!这下可算齐全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但骂的打的,连同那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出来了。这屋内的下人傻了眼,不知谁说了句,“快叫老夫人来!”
便有婆子们朝着紫竹院跑去。待得季氏知道这事儿过来之后,就见三人的身上脸上都挂了彩,衣冠不整钗环散乱不说,那脸上要么是乌眼青,要么是像开了五彩铺子一般,各种颜色都有了。季氏气得直捣着手中的拐杖,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谢如澜当先哭道,“奶奶,您这话真该问问她!我在屋内好好的,她却上门来挑衅,还当先动手打我!”
一旁的季晴也不甘示弱,“若不是你嘴贱,说我难听话我会打你么?谢如澜,你也是够不要脸的,勾引走自己妹夫未果,还不许别人来安慰你了?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了!”
她这话一出,陆氏顿时就不愿意了,“你当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了?季晴,你是怎么嫁进来的,这府上谁不清楚?还来安慰,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三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肯让着谁,一时之间,竟然又有打起来的迹象。眼见着三人这般,季氏登时怒道,“都给我闭嘴!”
她的话一出,几人同时禁了声,有些害怕的望着她。到底是家中的当家主母,三人再猖狂,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今儿个的事儿且不说是怨谁,你们谁都不清白!来人,将三少奶奶和三小姐禁足一月不得外出!还有你——”季氏说到此处,又皱眉看向陆氏道,“你身为长辈,竟然跟晚辈一般见识,罪加一等,滚去祠堂抄女戒去!什么时候抄够一百遍,什么时候再出来!”
季氏这回是发了狠了,谢如澜跟自家母亲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反驳,不甘不愿的应了,方才灰溜溜的各自回房了。这一出不大不小的风波虽说结束了,可也足以叫有心人听到了耳中。谢如琢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三房一向不消停,这回被处罚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倒是她房中的几个丫鬟为此兴奋了许久,要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很讨厌的。能够看到她们吃瘪被老太太罚,想想就很开心呐。齐王府。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越发的如血鲜艳。沈婧慈坐在慈院之内,悠然的泡了一杯茶端在手中慢慢饮着,一面听着下人报着账目。“王妃,咱们这个月的支出便是这样,至于收入——”那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便被人打断了话。“妹妹这里倒是好大的排场。”
只听得一个女声响起,继而便见一个女子当先走了进来。看模样不过二八年纪,上衣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纱衣,下身套着一条翠纹挑线纱裙,整个人看起来既富且贵。她的模样算不得顶级,却自带一股威严气势。正是萧君涵新娶进家里的正妃——秦婉怡。见到来人,沈婧慈气息一滞,转而收了眼中的凌厉,起身行礼笑道,“原来是王妃,妾身给王妃请安。”
秦婉怡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也不让她起来,只淡淡道,“我进府时间不长,对这王府里面的事情还不大熟悉,还劳烦妹妹多教教我才是。”
她在家时最注重礼节规矩,一向瞧不上沈婧慈。在她看来,这等轻狂模样,根本就不是女子所为。对方不让她起,沈婧慈便撑着行礼的姿势,她暗自里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仍旧得陪着笑容,“妾身不敢。”
秦婉怡微微一笑,道,“不敢是最好的,不过我今儿来却是要问问,这王府的账目本该由我来负责,怎么就到了妹妹的手上?”
沈婧慈听得她说这话,顿时便回道,“妾身原也觉得这样不妥,只是这事儿是王爷交代的,说是要妾身亲力亲为,所以这才越俎代庖了。还望王妃海涵。”
“瞧我,妹妹怎么还不免礼呀?快起来吧。”
秦婉怡恍若突然想起来一般,不接她的话,却说了这么一句。沈婧慈脸上一僵,强笑着站直了身子,便见秦婉怡走到那管家的身边,将账目接了过来,道,“既然知道自己是越俎代庖,那就不该越了规矩去。这有些时候,宠爱是一回事,可是恃宠而骄,却非智者所为。”
秦婉怡话里话外都是在教训她,沈婧慈不能明着反驳,只能低头称是。见她这般,秦婉怡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罢了,我原也不想跟你过不去,既然进了这同一个门,咱们便是一家人。以后还要同心协力辅助王爷才是,切不可越了规矩。”
沈婧慈一一应了,又恭送秦婉怡出门,这才缓缓的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