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涵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诧异和懊恼,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听到谢如琢的声音,一瞬间便丢下了他的正妃跑了出来。在看到谢如琢身后有人暗算她时,又不由自主的救了她。纵然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萧君涵从来是无利不起早,这一次的出手相救,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不过更叫他意外的却是谢如琢的表现,她临危不惧,颇有指点江山的风范,那一瞬间的美深深的刻在了萧君涵的心上,也叫他的心再次痒痒了起来。这样的女人,应该归于他才是!谢如琢自然不知道萧君涵心中百转千回了这么多的想法,只是将谢淮霖抱在怀里,漠然道,“齐王挡着我的路了。”
姜承隽终于在此时将那个一直纠缠自己的黑衣人制服,忙忙的跑过来,自觉地扶起了昏迷的乔氏,将她背在了背上。谢如琢绕过了萧君涵,便要朝着主账走去。不想萧君涵却又拦住她的去路,不满道,“本王刚刚可是救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如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本不想跟他说话,可是嘴巴却忍不住的还了一句,“我求你了?”
闻言,萧君涵的脸顿时变了个颜色。姜承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大步朝着前面走去,嘴里还不忘道,“齐王还是赶紧回主账吧,毕竟这会儿外面可不太平!”
直到谢如琢二人消失在夜色里,萧君涵脸色才逐渐阴沉了下来。这样的谢如琢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谢如琢的确叫他着迷的很。反观他家中那两位,顿时便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正在这时,只见夜空中炸开一道烟火。萧君涵看见之后,顿时便收了旖旎的心思,朝着那烟火出跑去。夜幕下站着一个女人,着一身骑装,头发被利落的扎起,整个人都显得英姿飒爽。正是消失许久的沈婧慈。萧君涵心中一动,先前对谢如琢的心思又淡了几分,大步走过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婧慈莞尔一笑,道,“这是个天赐良机!”
说着,她一挥手,便见身后的夜色里突然便站起了一大片暗影,显然是埋伏在这里的人马。“王爷可要同我一起进去?”
闻言,萧君涵顿时点头微笑,“自然要。”
这一路上尽是黑衣人,不算太长的距离,谢如琢和背着一个人的姜承隽走的极为艰难。好在有黑衣人的地方就有御林军,倒是也不算太过危险。好不容易到了主账后,萧君夕忙得便迎了上来,再看谢如琢脸上被溅射到的血迹,顿时便心疼道,“你可有受伤么?”
谢如琢摇了摇头,便见萧歆宁早抱了一床被子过来,铺到地上道,“先将就一下吧,眼下外面乱糟糟的,侍女们都吓得不轻呢。”
萧歆宁也有些脸色发白,只是她硬撑着,倒是叫人不能小觑。谢如琢道了声谢,见叶贵妃正在那边安抚着贵妇们,而靖帝则在跟大臣们商议着什么。她顿时便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萧君夕道,“君夕,你也去吧,我在这里守着母亲便好。”
随行的太医早早便过来,替乔氏把了脉,道,“万幸只是被砸晕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闻言,谢如琢这才放心下来,又低声安抚着被吓坏了的谢淮霖,“永安别怕,没事儿了。”
谢淮霖在她的低声安抚下慢慢的睡着了,周围的紧张气氛似乎在孩子的眼中,远远抵不上困意的重要。萧歆宁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是孩子好。”
说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谢淮霖的眉头。谢如琢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道,“是啊。”
此时的谢淮霖躺在她的怀里,一张脸上安详而平和。只是谢如琢却绷紧了神经,外间的黑衣人仿佛无穷无尽,而御林军却只有这么些人,她们究竟能不能等到救兵前来?正在这时,忽听得外间喧嚣声和喊杀声突然大了起来。内中似乎还混合着女子的呐喊,“好儿郎们,杀了这些贼寇,保护皇上!”
那声音隐隐传来,叫人听不真切,谢如琢却浑身一僵。那声音是,沈婧慈?!主账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登时便纷纷站了起身。有胆大的人朝着外面看了看,顿时便回头道,“皇上,有救兵来了!”
靖帝眼神一缩,道,“哦?”
他大步走过去,果然见夜色中,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那里,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而她周围则有好多身着布衣的百姓,正在奋力的跟黑衣人对峙。靖帝的精神一振,却又在看到萧君涵时变成了疑惑。正在此时,只见萧君涵在那群布衣百姓的掩护下,闪身进了主账,扑通一声跪在靖帝面前,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告,求父皇恕罪!”
靖帝越发的有些糊涂,问道,“齐王,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君涵捡着紧要的说了,“回父皇,这批布衣百姓原是沈家暗中培养的势力,慈儿接手之后原想直接送到猎场向您请罪的。谁知道得知萧君奕造反之事,匆匆前来救驾!”
他三言两语点名了“百姓”的身份,又抬高了沈婧慈的举动,可谓是一举两得。靖帝先是脸色阴沉,待得听到其后的原委之后,脸上又多了一抹笑容,因道,“朕知道了,朕不会怪罪的,相反,还要好好奖赏她!”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沈婧慈浑身浴血的走了进来,她此刻的模样仿佛从修罗场中走出,只是脸上越发的有了坚毅之色,“罪臣之女沈婧慈前来救驾,吾皇万万岁!”
外间的黑衣人已经被拔出殆尽,只剩下约莫有三四百人的百姓跪在主账之外,齐刷刷道,“草民叩见吾皇万岁,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这声势浩大,直上云霄。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这沈家罔顾圣恩,想不到养的女儿倒是个好的,齐王还真没看走眼。”
靖帝自然将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也露了个笑容道,“你们都是功臣,那里是罪臣?快请起吧!”
沈婧慈却并没有站起身,而是抬眼看着靖帝道,“回皇上,臣媳还有内情要奏,不敢起身。”
“你是想说这批人马是沈家暗中培养的么?”
听到靖帝的话,沈婧慈面上做了个讶异的神色,又道,“回皇上,是的,我爷爷临终前将这件事儿告诉了我,我怕这批人马流落在外会落草,便不敢耽搁的去了岐山将他们带了回来。原想直接带着人去猎场向您负荆请罪的,却见那里人去楼空,方才得知五皇子造反了。”
说到这里,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是不知道五皇子竟然如此大胆,敢连夜来刺杀您。臣媳救驾来迟,沈家又包藏了这样一批人马。我虽然是皇家的媳妇,可也是沈家之女,此番无颜叫父皇,更觉得愧对与您。所以请皇上责罚!”
她这话说的巧妙,眼下她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但凡是明君,都非但不会责罚她,还会宽厚待她。果然,下一刻靖帝便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含笑道,“谁敢说你不配当朕的儿媳?沈家虽然犯了天大的过错,可是该被处置的已经得了惩罚。你虽为沈家之女,却能深明大义,不但勇于承担,还救驾有功。朕非但不能罚你,反而还要赏你!”
一旁的萧君涵也在此时走上前来,握着沈婧慈的手,跪下谢恩道,“儿臣谢过父皇开恩,我们不求恩赏,只要此番能够除逆贼,让这个国家在父皇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就是对儿臣最大的恩典了!”
这一番话却是直面的奉承靖帝了。靖帝此时心情甚是愉悦,因摆手道,“行了,都起来吧,有功还跪着,这就是朕的不是了!”
靖帝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外间那三四百人的人马,瞳孔又有些缩了缩。这沈家果真是包藏祸心,看来当日处斩的令没有下错!不过沈婧慈倒是个识时务的,此番救了他,以后倒是不好治她的罪了。沈婧慈这一招算是破釜沉舟。她在岐山的时候便觉得心中不安,温如玉就是温神医,那就代表萧君夕也知道此事了。一想到这个后果,她便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岐山的人马再多,她也没有造反的心思。可后来得知萧君奕造反之后,沈婧慈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当机立断的带了四百不算精锐的人马,直接便奔了猎场而去。其后又快马加鞭追上靖帝他们,一路小心的尾随其后,直到萧君奕派人来刺杀的时候,方才装作刚到的样子现身。这个布局其实并不算高明,可是胜在真实,且最大程度上的给自己取得了优势。从此之后,萧君涵再不能因为她是沈家女而远离他,靖帝也会因为这件事儿而给自己记上一笔重重的功劳。众人各怀心思的过了两日,这两日里,萧君奕果真又派了人来,只是有沈婧慈这批人马的保护,直叫萧君奕的人铩羽而归。不过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沈婧慈被砍伤了。且这个伤势还特别忠义。当时有一个刺客眼见着就要伤到了靖帝,沈婧慈却在这个时候临危不惧,冲了上去替靖帝挡住了一剑!其后沈婧慈便昏迷了过去。谢如琢当时是亲眼看着的,眼见着她唱念做打全套齐活,谢如琢的心中反倒有些木然了。她万万没想到,沈婧慈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岐山究竟有多少的人马谁都不知道,可沈婧慈这一上交,除非下次直接抓到她跟其他人接触的把柄,不然的话这件事儿可就算是翻篇了!两日之后,京北大营的军队赶到,主帅林文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见到了靖帝。林文当先便跪下请罪道,“臣救驾来迟,往皇上恕罪!”
从京北大营到此,一来一往这个时候并不算慢,林文还是紧赶慢赶而来。可是一听说这两日萧君奕的所为所为,他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又是心中后怕。靖帝抬了抬手,道,“无妨,林卿请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