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幅打扮看着落魄，可却更为安全，一路上凤灵霄也只是埋头赶路，到了边关之后，便花了点银钱买通了一个运货的汉子，作为那人的远方侄子混入了一个商队之中，跟着入了鞑喇国。由南到北，这一路行来，民俗风景也渐渐不同，前世凤灵霄被困在府邸之中，虽然在书中看过各种描写，可毕竟也不如亲眼看到震撼，暗想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心境也渐渐开阔起来。等入了鞑喇国，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象。鞑喇国的大都名为达奚泽，比起宋寅国的皇城龙城的巍峨庄严，达奚泽便显得粗犷许多，房屋建的颇大，门廊之上多有雕刻着鞑喇文字，布局也较为松散，并不如宋寅国的龙城那般划分清楚。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多是穿着皮革，甚至有男子赤裸上身，只穿着羊毡裙裤之类，这里的人喜爱纹身，更喜爱打扮，从头到脚都佩戴者颜色绚丽的饰品，民风也是颇为开放，一些男女更是当街举止亲昵大声调笑，旁人也并不觉诧异。商队找了地方歇脚，辛苦了一路自然要大吃一顿，贵的舍不得，便选了路边的小摊，大盆的肉端出来，配着辛辣的烈酒，众人倒是十分欢喜。仗着年纪小又性子沉闷，凤灵霄自然不与那些汉子一起，便寻了一个角落啃着馒头，忍不住四处打量。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小子，莫要盯着这里的婆娘看，小心被拖回去，吃的你骨头都不剩。”

凤灵霄心里无语，只当是听不懂这笑话，露出一脸疑惑模样，周围汉子便都笑起来，便有一个年级大些大汉子抽了一口烟斗，吐出一口烟道：“莫要逗他了，小心吓到了，以为这里的婆娘要吃人呢。”

“呵呵，可不是吃人嘛，等交了货，咱们晚上便去那醉汉馆让那些婆娘尝尝！”

“哈哈哈……”都是跑商的糙汉子，路上无聊，赶路枯燥辛苦，便只剩聊聊女人解闷，自然便喜欢讲一些黄段子打发时间，众人都习以为常，凤灵霄一开始还有些尴尬，如今倒是已经习惯装傻充楞，听过便罢了。结果玩笑还没开完，便听到一声巨响，众人扭头去看，原来是对面店里跑出一个男子摔倒在地上，便没起来了。而后面跟着一个粗壮的女子，手拿一条黑色的牛皮鞭子，抬手就抽打在那男子背脊之上，那男子背上立刻肿起一条红痕，男子却一动不动，那女子尤不解恨，依旧抽打不停。“别看。”

一旁的汉子见凤灵霄皱眉，眼中浮起怜悯之色，担心这毛小子不知轻重，一把将她拉过去，压低了嗓子道：“这里与我国不同，主子管教自己的仆人，打杀了也是正常，不要惹多闲事。”

皱了皱眉，凤灵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世上不公之事何止千万，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终有人开口，劝了那女子一句，让她停了手：“好了，人都死了，何必浪费自己力气。”

“呸，这般养不熟的奴才，老娘买他来可是花了一两银子，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那粗壮的女子嗓门颇大，似乎又是说与旁人听，对着伸手跟着的几个男子道：“你们既然卖到我手上，最好莫要有二心，不然便如这贱奴一般，我便是打死了，也不会放过！”

剩下几个男人看起来颇为健壮，此时却是垂头丧气，了无生气得点头，不敢反驳。周围人却是对这女子的话习以为常，奴隶的性命在众人看来，与牲畜并无区别。很快便有一个驼背老头拉着一辆破板车过来，收了那女人几个铜板，将地上的尸体扔到车上，便带走了。正巧跑堂的过来添茶水，凤灵霄便装作好奇低声粗着嗓子问道：“那老头儿要那死人做什么？”

跑商对也算是这里的常客，跑堂的便笑着答道：“那是收尸人，咱们这儿忌讳死人，便有那些年纪大的帮着把尸体运气城外的坛子坑丢了，赚几个铜板过活，最是晦气，你们可离的远些儿。”

“原来如此。”

凤灵霄点头，便不再问，只低头吃茶。不忌讳打死人，却忌讳死人尸体，总是觉得可笑。一条人命便这样悄然消失，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恢复了热闹，只能说低贱之人，一条性命连猪狗都不如。吃过饭，凤灵霄便与商队分开了，那收了她银子的大汉还好心问了一句，都被她搪塞过去，对方也不再多事，只让她自己保重。如今宋寅国已经入夏，可鞑喇国地处北面天气仍旧凉爽，凤灵霄这次换了鞑喇国的打扮，与之前邋遢的样子截然不同，鞑喇国此处民风彪悍又尊卑分明，若是做贱民打扮便是任人可欺，只怕这一路都不得安生了。随身带着洛老给的金豆，换成银票之后便是一笔巨财，有钱之后诸事简单，再次出城，凤灵霄已经截然两人。长发梳成小辫串上朱红的玛瑙，方才盘成精巧的发髻，上身一件翻领裘衣配以小袖内衫，下身并非罗裙而是长裤，裤脚紧紧绑住塞入长腿尖勾锦靴之内，最显眼的便是一条碧玉制成的腰带，显足了富贵仪态。除此之外，更仿照当地女子手里也拎了一条鞭子，自己赶着一辆马车气势十足，只是那脸上一块块的红斑，生生毁了一张脸，加之一双戾气冰冷的眸子，妥妥一副骄纵任性的样子，使得旁人不愿靠近，免惹麻烦。等出了城便往那契贠山的方向而去，鞑喇国地广人稀且夜晚寒冷，因此到了晚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倒是不若在宋寅国那般需要担心歹人打劫。凤灵霄急着赶路，夜色渐深也未停下，只在车前挂了驿站风灯勉强照出光亮。结果只听马匹猛地嘶鸣一声一扭身避过什么东西，差点将凤灵霄颠下车去，等缓住马车之后，凤灵霄才松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去查看，便听到一声微弱的呼救之声。此处荒无人烟，四周更是漆黑一片，那呼救之声在夜风之中呜呜咽咽，若不是胆子大只怕都要吓出一身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