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正面战场上,勒法尔·伊本·萨法勒丁·贾拉克埃米尔布置在军队左翼的预备队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统帅左翼的是一名装备着短袖长下摆锁子甲、里面套着2件打底的厚长袍的精锐士兵,头上戴着一顶带着尖刺的圆顶头盔,上面包着暗棕色的头巾,头盔的四周挂着锁子甲用于防御后颈,装备精良。面对远处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敌军,以及肉眼可见巨量的正在集合的敌军重装骑兵,左翼的每一个士兵的心脏都因为紧张和担忧而噗噗的跳得很快。原本因为与卢帕特·巴罗斯公爵的交战中得到优势而得意自满、信心十足的士兵们,此时却一个比一个的沮丧,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吧唧、垂头丧气的。那股士气低落的样子,让这只队伍的指挥官感到气急败坏,疯狂叫骂着,一边要求他们组成盾墙阵型御敌,一边握着长剑逐一用剑背打过去,费了好一番力气,这才让他们勉强组成还算牢固的盾墙阵型。不过,目前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转变了另一番模样,准确的来说,是变得更糟了。很快,一部分在队伍后排的士兵见长官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丢下手中的盾牌和长矛,悄悄地从后面溜走。他们地逃走成功的给这支阵形里其他的士兵树立了一个坏的榜样,一些本就心有溃逃之意的步兵们也有样学样,像前人那般悄悄从后面逃走,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当指挥官发现这一现象时,队伍的后方已经有数十个人失踪了,这让他心中不断积压的怒意在此时尽数喷涌而出。“该死的,维持阵形,必须要拖到埃米尔大人说可以撤退的时候,你们才能撤!违反纪律者,以及在阵中左顾右盼、心不在焉者,斩立决!”
这名军官杀意满满的嘶吼着,快步走向后排,捡起一根溃兵丢下的长矛,稍稍瞄准一番,便朝着一个溃兵的后背使劲向前投射而去。“啊!”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中,一个逃兵痛苦地捂着被刺穿的小腹,缓缓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汗珠一点一滴的滴在身下干涸的草上,视野也随着失血的越来越多而逐渐变得模糊,最终,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度过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旅程。军官的这一手倒是真的震住了其他有些小心思的士兵,很多本来心中有些小九九的人,面对倒在自己面前的新鲜同伴尸体,立刻丢下了逃跑的心思,而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定列阵,准备迎接敌军的进攻。经过这一轮小插曲过后,十字军的增援步兵距离军官率领的左翼部队已经只剩下不到40步的位置,看见此时形式的军官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立刻命令后排的弓箭手们射击。“准备!”
军官喊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冲来的敌人,最后用力地吼道:“射!”
听到命令的弓箭手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将一支宽刃箭头搭在弓弦上,然后将它举起,对准天空稍稍瞄准一番,便用力拉开弓弦,进行一轮齐射。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羽箭被射了出去,越过面前己方步兵组成的盾墙,泼洒向朝着他们冲来的十字军的步兵。在促不提防之下,数十个轻装步兵和中装步兵被无数支箭矢射中,一个个重重的倒在地上,一些尚有生息的在不断哀嚎,另一些则已经彻底沉默了。经过这轮箭矢和伤者的哀嚎,他们进攻的步伐受到了些许影响,然后在未经命令的情况下主动组成盾墙,开始向埃德米尔人的左翼发动突破。“射!”
这是队伍的军官第三次发布了射击的指令,但是他的脸上充满了凝重之色。弓箭手们继续举起手中的弓,在弓弦上搭上一根箭,然后进行一轮齐射,就像第一次齐射的那样。和第一次齐射比,这一次的齐射和上一次的齐射一样,几乎什么效果也没有,漫天飞舞的羽箭重重的落在盾牌上,一些倒霉鬼被从盾牌之间的缝隙的箭所伤,发出几声痛呼,但是大多数人毫发无损。一番思考后,他最终放弃了使用弓箭杀敌的打算,转而开始维持前方步兵的阵列。只听他大声吼道:“战士们,你们都是安/拉的勇士,伟大的安/拉在注视着你们,他将会用他的神力为我们祝福!维持好阵线,不要退缩,等待我们的埃米尔前来支援,我们便可轻易地击溃异教徒的阵线!”
生怕这一句激励还不够深入人心,军官又补充了一句:“战后,每个幸存下来的士兵都能够获得3枚银泰米的奖赏,最前排的士兵可以多获得两枚!”
“杀!”
听到这句充满诱惑力的话,埃德米尔步兵们的战意顿时被调动了起来,面对近在咫尺的十字军战士,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脸上的恐惧已经消散许多,看向他们的眼神就仿佛是一枚枚摆在自己身前的、透着银光的钱币一般。在金钱的激励下,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嗜血之色,在没有指挥官的命令下,他们自动摆好并稳定好阵势,随后两支队伍正式的发生了交战。当两支队伍发生对战时,十字军的最后排士兵立刻涌向撒拉逊人的左翼和右翼,他们身着软甲和铁盔,部分人握着手斧和刀剑,有些人拿着做工简单的钉头大棒,使劲冲击着两翼的埃德米尔步兵,而两翼的步兵则死死的拿着盾牌顶住对方的进攻,但显然已经难以支撑。见此情况,军官立刻安排了两队持矛的轻装步兵预备队前去支援前面的盾墙,同时吼道:“弓箭手,听我指令!”
这两队轻装的持矛步兵从试图突破前排盾墙左翼和右翼的十字军中装步兵的侧翼和后方发动突袭,很快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一时间疲于招架,原本岌岌可危的战事顿时缓缓转危为安。趁此机会,军官果断地把弓箭手们安排到队伍的外边,让他们从敌军的右翼对他们发动几轮齐射。“射!”
一名弓箭手的指挥者发布了攻击的指令,在如雨般泼洒的箭矢下,对方的阵形中很快便又倒下了数十人,这迫使一些人停下了刚才猛烈的进攻,而是将手中的各式盾牌举在右手边,以防御埃德米尔弓弩手的箭矢,不让箭矢落在自己的身上,但这也进一步让埃德米尔步兵的压力大大减少,但是这样也让十字军的步兵也因此在一时间遭受了不少的伤亡。随后,军官又安排了数支100人的轻装和中装混杂的步兵队伍,由一名百夫长带队,从十字军的后方包围过去,看那架势,势必要把他们包围在中心缓缓吞噬。不过埃德米尔左翼军队的军官并没有注意到,在此时,刚刚在那边集合的重装骑兵们早已不知所踪,若是注意到了,定然不会有如此大胆的决策。“敌军从后面包围上来了!”
在十字军的阵形中,士兵们依旧专注于正面和侧面的敌人,却忽略了背后可能到来的威胁。直到一部分人因为受到武器的攻击而受伤发出惨叫时,一些人这才惊恐的发现,队伍的后方居然出现了大量的埃德米尔人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包围并解决这支敌军!”
军官高举着长剑下令道,粗犷的声调几乎传遍了整个战场。随后,从后方涌来的埃德米尔步兵一拥而上,在十字军战士的惊呼中将他们包围在中心。转眼间,十字军的盾墙后方立刻倒下一大群人,他们此时已经被埃德米尔人的步兵们给彻底的包围了!“该死的!”
比约尔用背牢牢地靠着后方一名重装步兵的背脊,将满是伤痕的三角盾举在身前,头忽然向左猛地偏转,堪堪躲过一击直取他面部的劈砍,随后举起右手早已迟钝的短剑,绕开对方的圆盾,从上往下费力地刺进此人毫无防护的脖子中。随着时间的蔓延,持续作战的他,喘息变得越发粗重。他身边的同伴此时已经大致换了2轮了,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其中不乏致命部位的瘀青,若不是有件做工还不错的短袖锁子甲的保护,恐怕他的下场和那些倒在地上的同伴并无不同。“该死,骑兵怎么还没有发动冲锋?!我们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他心中暗暗的想道,口中的干渴和身体上的劳累,让他甚至不想开口把心中的所思所想骂出来。麻木的目光扫了一眼身前捂着脖子缓缓倒地地被自己杀死的家伙,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液混着敌人身体中喷出来的鲜血顺着脸部的弧度缓缓流下,长时间的口干舌燥让他感觉目光前的一切都越发模糊。“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心中悲观的想着,右手迟钝的短剑再一次架开了敌人刺向他的长矛,关节与肌肉传来的酸痛让他恨不得立刻倒在地上睡一觉,哪怕被头顶明媚的阳光晒成人干,但是仅存的理智却不停地在阻止他,强迫他支撑下去。就在他快要被身体和心理的疲惫彻底压倒的时候,如雷声一般轰鸣的马蹄声,此时终于从远方传了过来。“来了?”
比约尔用视野的余光对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快速地扫了一眼,看清楚远处马背上的骑士们手中的长枪上的旗帜形状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心中有气无力的呐喊着:“真好,又活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