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之年,赤地千里,元右平原满目萧索。五黎郡乘丘,流民军涌入劫掠,官兵跟进扫荡,虎狼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方翼尉带领上百兵马,闯入柏树村,横冲直撞,厉声喝骂,乱世之中,命如草贱,稍有不从,官兵投出火把,整个村落顷刻间就被烧成瓦砾焦土。西捕头身着缁衣,腰挂长刀,面色冰冷,见官兵手持长矛,将村民逐到一处,团团围住,看到方翼尉满脸杀气,西捕头站在人群前,大声呵斥道,“贼首王白林抢劫皇船,罪该万死!父老乡亲,今日军爷前来,就是为了贼首王白林。”
村民都沉默不语,村里青壮年都随王白林抢粮去了,现在除了抢劫,哪还有活路!抢掠的物资都要送给官兵大部分的,彼此相安无事。可是十多天前,匪徒抢掠了皇船,皇帝雷霆大怒,命令到了翼尉这里,就成了限期交出匪首人头。方翼尉持刀大喊,“贼首王白林在哪?不说,你们都要死。”
王白林是村里屠夫,祖祖辈辈杀猪为生,母亲是小丑丐,十二岁生下了王白林,难产而死,因在白树林中所生,都称他“白林”。等长大后,日渐暴戾,好勇斗狠,横行乡里,平日里做些杀猪宰牛,贩卖私盐的营生。他做事狠辣,但为人仗义,有了一群亡命兄弟,趁着乱世,做起剪路劫径的勾当,也给苦人儿分点。王白林心黑着那,若被他知道,定会灭门,乡民哪里敢说。此刻,蓬头散发,面孔脏黑的女人心惊胆战的躲在人群中,蜷缩身躯,希望不被官军注意。“谁是千乘?”
方翼尉看着眼前冷漠以对的村民,眼神更是冰冷,疾步向前,毫不留情从妇人手中夺过孩子,掏出匕首,架在孩子咽喉上,孩子吓得哇哇大叫。不耐烦的高喊,“不说,就是死。”
匕首使劲按了按,鲜血从孩子咽喉处流下,母亲吓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惊恐的喊道:“别,别……军爷,我说,我说……”“我是千乘!”
躲在后面的灰脸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方翼尉上前细看,勉强看清匪首的女人,二十来岁,长得婀娜丰腴,颇有几分风情。不由分说,军士上前,给千乘套上枷锁,铁链锁在马后,准备带走。“知情不报,隐匿匪首,罪不可赦。”
方翼尉做出斩首的动作,喊道:“长枪手上前。”
随着一声大喊,长枪放平,方翼尉面无表情的大喊,“全歼匪寇!”
“杀!”
士兵齐声大喝,长枪朝着人群刺去。鲜血流淌,尸横遍地,保护家人的男人尸体挡在外面,眼神浸透着怨毒,母亲将孩子压在身下,企图给孩子们争取一线生机,所有人死不瞑目。官兵娴熟的将男人头颅割下,这些袍泽在他们眼中如同猪狗,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去多看一眼。割下人头后,将尸首堆在一起,燃起大火,焚尸灭迹,腥臭的尸气飘荡,让人闻之作呕。这些杀人恶魔怡然自得的围观着“盛宴”,待火燃大,扬长而去。闷热的下午,蝉鸣不绝,让人愈加烦躁。破破烂烂的队伍,肮脏不堪的旗帜耷拉下来,匪徒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在水道边埋伏了几天,依然毫无斩获。匪首王白林胡子拉碴,满眼血丝,油腻的头发散乱,脏兮兮的皮甲发出臭烘烘的味道,浑身充满戾气。他有股怒火发泄不出去,正烦躁的来回走动。“总把子,不好了……”矮瘦的孩子气喘吁吁的飞跑过来。王白林没好气甩了一巴掌,“咋咋呼呼的,小赖子,死了娘了你。”
十三岁的小赖子没了父母,跟着王白林杀猪,算是半个仆役,半个儿子,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喊道:“阿大,鹰爪孙带着上百官兵,将大姑奶奶抢走了。”
“远近还在吗?”
王白林想知道两个儿子,王远和王进有没有被抓走。“都在!”
小赖子露出兴奋,“我把他们藏在水线子家里了,我刚才专门去看了一眼,就怕他们让官兵找到的了,让水线子带着他们去芦苇荡了。”
“好,不枉跟了我这几年!”
王白林松了口气,拍了拍小赖子的肩膀,随手拿出干硬的炊饼,抛了过去,“看来我们兄弟又要出去躲躲了,走,去沼泽地。”
等狼吞虎咽的吞下面饼,小赖子脸上挂了苦相,带着哭腔,“爹,这些狗娘养的,把整个村都屠了,没留下半个活口,还把脑袋都剁了去领赏了。临了一把火都烧了,烧得那个味,别提多难闻了。”
想起腥臭的气味,小赖子势欲作呕。“都杀了?”
王白林倒抽了口凉气。小赖子面露恐惧,“我看的真真的,流的地上到处都是血,那血腥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你们要是不信,到村子里看看就知道了,现在火还在烧着。”
队伍中传来痛苦的嚎叫,还有彼此起伏的喝骂。王白林喝止大家,拔出长刀,豪气万丈的喊道:“弟兄们,去剁了这群禽兽,为父老报仇!”
所有的匪首都声嘶力竭的喊道:“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如同被释放的野兽,平日的贼滑猥琐被满腔怒火所代替,高呼:“杀光,杀光,杀光……”王白林身边的青年提议道:“舅,东溪村那边的小溪断流,他们一定走那里!抓紧赶过去,还能截住他们!”
二十多岁的青年叫贺公许,和王白林相貌差不多,黝黑精瘦,黑巾拢住头发,脸上胡子拉碴,两道剑眉斜插,更是朗俊些。王白林双眼血红,大口喘着粗气,“许子,带上你平时训练的那些家伙,我看看,是你小子耍猴的把式厉害,还是老子的不要命更管用。”
草垛后面,方翼尉把千乘压在身下,扭动越来越快,片刻后爬起身来,提着裤子,心满意足,“明武,老子这辈子,第一次尝到鬼女的味道!”
面白须净的辜明武来到千乘身边,捏起千乘的面容,细细端详,一张俏丽但憔悴苍白的面孔,完全不同的肤色,虽然风吹日晒,有些粗糙,却掩饰不住那种极西女人才有的苍白,军官明白为什么千乘被称作“鬼女”的原因了。看着对面的军官,千乘惊恐的将双手护在丰满的胸前。看到了千乘白皙修长的双腿,辜明武顺着双腿看下去,看到了千乘的双脚,当看到这双脚之后,军官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修长的玉足,慢慢欣赏起来。千乘不知道对面的军官要做什么,慌里慌张的穿上裤子。辜明武俯下身体,掏出雪白的布巾,细细的擦拭千乘的身体,特别是那双手,更是耐心的擦洗,连指甲缝也不错过。千乘有些惊恐,有些疑惑,也有些喜欢。细看这个温柔的年轻人,很干净,也很清爽。这种被人服侍的感觉多么熟悉,千乘闭上眼睛,恍惚之间,回到了八年前,那时的自己是中都显赫家族待嫁的少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却不想,被广野泽的匪徒劫持,从此成了王白林的女人。“出发!”
方翼尉对着队伍大喊。年轻军官一言不发,抱起千乘,放在马鞍上,翻身上马。“明武,这匪首的女人要被枭首示众的!再说了,这种烂货你也要?下次出去,你看上了那个大家闺秀,咱就带走。”
方翼尉大笑,“下次我们带足人马,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姑娘,我们要横行天下,是不是啊?兄弟们。”
“横行天下!”
上百人同声大喊,气势骇人。方翼尉催促:“咱们走东溪谷,天黑前回城,还能领赏银那。”
队伍沿着谷地前进,这东溪谷外缓内险,众人走着走着,就感到气氛不对,天色渐暗,这是最容易被伏击的时刻,辜明武提醒道:“这里不会有埋伏吧?”
有人大笑,“埋伏?一群土匪,懂什么叫埋伏?见了我们,早没影了。”
方翼尉看着陡峭的谷地,觉得还是谨慎为上,“明武,你先领五十人前进,我坐镇中间,留下五十人最后出发,三队要保持距离,相互接应。这帮流寇就是乌合之众,记住了,打起仗来,只要斩了首领,对方就会一哄而散,不战自溃。”
“阿大,那些畜生过来了。”
侦查回来的小赖子大喊道。林中埋伏的匪寇紧张的屏住了呼吸,虽然这两年来一直打劫,可是从未和官兵真正的正面交过手,面对恶仗,每个人都紧张的不知所措,忐忑不安。王白林看着官兵只有四五十人,胆气壮了不少,压低嗓子,“兄弟们,待会儿跟着我冲,宰了这帮狗娘养的,今晚就用他们的耳朵做下酒,为家人报仇。”
“看,大姑奶奶。”
小赖子指着马上的千乘,啧啧说道:“好像还被马上的小白脸抱着,阿大,那小子看起来还挺帅的,待会儿把他的脸剁烂。”
“大家先不要着急动手……”还没等王白林把话说完,小赖子嘶喊着,带着匪徒大呼小叫的冲了下去,王白林这才把话说完,“不要一起冲下去。”
看到众人冲了下去,王白林只能无奈的跟着冲了下去。见到山上呼啸而下的匪军,辜明武勒马,命令道:“列阵!”
官兵训练有素,处乱不惊,十人将盾牌锁起来,支撑在前,同时架起长枪,准备刺杀。后面十人把长枪举起,架在前面大盾上,剩下三十人绕在明武两侧。冲下来的匪寇跌跌跄跄的来到了阵前,只听“噗嗤”声不断,冲在阵前的数名匪徒被长矛刺穿,鲜血喷涌。后面的匪寇呐喊着冲下,见到前面被长矛刺穿的同伴正咕咕流血,顿时慌张起来,拼命的后退躲闪,匪徒的进攻马上陷入混乱。前阵用大盾顶住了匪寇这轮混乱但勇猛的进攻,见到防守稳住,明武令左右小队往外扩张,形成反弓阵型,后面小队则手持长枪向前,顷刻之间,就有十多个匪徒被大刀砍翻,长矛也不断刺出去。见到了站在高处大呼小叫的匪徒,明武搭弓取箭,连射数箭。只听几声惨叫,箭矢穿透了几名匪徒的脖子。“呼啦”声,见到敌将如此彪悍,匪徒转身撤离。“乌合之众!”
明武连追击的兴趣都没有,命令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