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个叫愿安的年轻人熟络地和永昼城的独孤安世打了招呼,又看着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亲自到了摘星楼的阁楼跟人寒暄,却独独没有理会他们沧州峰。又看向一旁的空位,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就是他多想了,她并没有瞧不起沧州峰,云无涯和温如玉就不必说了,她自然不会怠慢。独孤安世也主动和她打招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他们还救过她,虽然她已经给了谢礼,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忽视的道理。至于沧州峰,她上次连秦楚汉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更不会认识秦江明,至于那些五花八门的标志就更不用说了,她只认识摘星楼的。旁边的那些人看着和他越来越亲近的温如玉,很好奇这个愿安是怎么做到的,就连一旁的云无涯都对他欣赏有加。正聊得开心,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幽兰域!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主楼的董燕卿身上。还真没猜错,果然是这个人。又想起那个探子,多半是无狱门的人,又把她到永昼城的消息告诉了董燕卿,引起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才招来这麻烦事,对独孤安世的印象更差了。真是的,这什么烂桃花,怎么没害到他自己,反而是我替他挡了灾,早知道多要点。自从离开永昼城后她就一个人到了原魂关的地盘,由于伤没好,只能偷偷摸摸。她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正确的据点,但她还是找到了那次的交易内容。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起来,就她这偷东西的水准,想去哪不行,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真是屈才了啊。离开时她满意地看着那温柔大方的人,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刚打算离开,又多拿了一个,这才大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了,原本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云无涯却再一次看向他,眼中的疑惑也消失不见。这丫头,还是那么爱胡闹……“送请柬的时候还担心,云庄主看不上我无狱门呢!就连其它场合都很少见到云庄主,不知今日是何缘故得云庄主到访。”
她一边剥橘子一边想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各位都知道,云庄这几年刚发展起来,大家也都蛮照顾云庄的,生意太好了,所以之前才会缺席,要是缺席次数太多岂不显得我云庄目中无人,这才抽空前来。”
她自动忽略了谢在吟的眼神,因为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们非得找她的麻烦。“云庄主也别急着赔礼道歉,过不了多久,云庄主也会和我们这些人一样,天天都有时间前来赴约。”
她不认识说话的人,自然也没心思跟他较劲儿,只是将橘子放入嘴中,又摆出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是吗?嗯……这样也好,省得各位老说我愿安一天到晚得罪人,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要是再被人追杀那就麻烦了,你说是吧,董门主。”
她表面上回答着那人的问题,可实际上却一直观察着董留分以及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果然,不少人对他这番话表示气愤,不过基本上都是为难过云庄,追杀过她的。“哈哈哈哈,云庄主还真是爱开玩笑,谁还没几个仇人,这怎么算的上追杀呢!”
坐上的水果点心都没了,刚拿来的橘子也没了,云沐颜拿起一个苹果看了看,又撇了撇嘴,将苹果放了回去。“谢大哥,紫陌……”等两人看向她才又接着说到。“……走吗?”
“庄主,这样……不好吧?”
夏紫陌有点为难,只好看向一旁的谢在吟,谢在吟又看向云沐颜。“不走吗?不是说就来看看,吃点东西就走吗?现在看也看了,东西也吃了,还和他们说了话,还不走吗。”
他们自然知道这委屈是装出来的,谢在吟又看了看桌上,他和夏紫陌面前各放着一杯茶水外,又恨铁不成钢地颠了颠茶壶,里面的分量倒是没怎么变。可那一堆的果皮、果核再加上旁边三个已经空了的点心托盘,还有三个空了两个的果篮,其中一个装满了苹果,还有她刚才那一大堆的话。没一样做好了,他再度怀疑起自己的选择,即使他很不想承认,可他们的庄主大人就是来吃东西的。两人又一次妥协了,再加上这里的氛围,确实很不适合云沐颜,小时候对这种宴会深有体会的夏紫陌也不想久待,三个人就那么离开了,独孤安世本想追上去,却听到了云无涯的声音。如果是别人他还可以敷衍了事,可云无涯是唯一一个没有诋毁他父亲的人,也是这诺大的中原里唯一一个让父亲交口称赞的人。独孤城主,前段时间发生的事,独孤城主作何处置。他重新坐回原位,恭敬地看向云无涯所在的阁楼。云楼主,实不相瞒,那些袭击宗门众人的确实是永昼城的人,可却不是我们有意指使,年初的时候,永昼城就有不少人意外失踪,晚辈也不敢妄加揣测。那独孤城主对突然介入其中的百杏林林主又作何看法。这是发生在佛光寺的事,百杏林林主原本只是想去看看情况,如果可以,再好好调查一下这些明目张胆去往各个宗门却只是为了做一些无意义之事的人,但到最后他也只来得及看见他们自杀的一幕。虽然很可惜,但他却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还去那些被攻击的宗门询问过,结果自然是偏向他这边的——在傀儡行动或停止前都会有几声响铃。百杏林从不牵涉江湖宗门的纷争,但作为医者,想必对这种事也是十分好奇,这才会出现在那里。云无涯微微点了点头,独孤安世这才离开,可云沐颜早已没了踪影,正在他懊恼时,秦楚汉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说出来的话也很欠扁。“独孤城主走得如此之急,莫不是在找什么人,又或者是想借机逃跑。”
跑个鬼啊!!!独孤安世现在看见他就觉得烦,还敢在这种时候跑到他耳瓜子旁嗡嗡叫,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拍死他才好,就连侯远洋都离独孤安世远了几步,更别说白空尘了。这次不用他催,独孤安世先动起手来。上次他根本就没认真,这次,这家伙还在他最烦的时候来吵他,简直就是人皮质感的活沙袋,不用白不用。一开始,秦楚汉虽然和独孤安世打得不相上下,可越往后走,独孤安世出招越快,虽然伤不到秦楚汉,但他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肩膀、胳膊、胸口、腹部、腿、背,凡是能打到的地方独孤安世就没有手下留情,本来想照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一拳,可要是被人看见就又有麻烦事,所以才死盯着这些地方。这独孤安世怎么了,发疯了。秦楚汉为了不输的太难看,使出全力才和独孤安世打得不分上下,却不知道独孤安世用了几成功力来对付他。独孤安世打够了,气也没了,又想着去找云沐颜,当即就带着人离开,丝毫没有在意这场比武谁输输赢,就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被独孤安世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后,秦楚汉顶着满身的伤回到了会场,那些人只顾着拉帮结派地聊天,他不感兴趣,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阁楼上。不经意间他又看到了另一个和永昼城状况相像的宗门——梨音阁。一男一女也都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小阁楼上,男子看上去要比一旁的女子大上几岁,两人坐在那里,没有和其它宗门的人聊天,也没人过来和他们说话。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同样都是被孤立,不同于永昼城和云庄,前两者是因为侵占了一些宗门的利益,而梨音阁则是太过弱小。近几年虽然有所发展,但以百戏为主的宗门在武力上却大大不如其他宗门,说得不好听一点,就算是拉帮结派也轮不到它,话虽如此,可他却多看了两眼那阁楼中的女子……郝樘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脖子上驾着的刀带到了书房的暗室,不同于仅靠几根蜡烛照明的甬道,暗室里灯火通明,里面还有三个人,似乎已等待许久。在宴会上,董留分突然跟他说有要事要和他商量,希望他抽空到北边书房来一趟。他不太乐意地从周围的景色路过,假山,池塘,花木,他无意欣赏,只是想着刚聊到一半就被打断的话题。自从上次,和八方来的交易被阻断后,他一直都对此很不以为然,一直靠和那些不正当的小商会进行买卖撑到现在,无狱门在这中间也帮了不少忙。本以为这样就算了,可没想到那些小商会却被朝廷派出的人查封了,而董留分叫他过来就是想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其实他也愿意这么干,可他却说他知道官府为什么会查封那些跟他合作的商会。还能是为什么,无非是被人告上了官府,又确有其事,所以才会被查封,可董留分却说这事儿和云庄有关。有关?那愿安再怎么神通广大,朝廷的官文怎么可能被他随意拿到,而且,即使他是个榆木脑袋,过了这么久了大概也知道董留分叫他来的目的。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对于现在的汇仁轩来说,不管是无狱门还是云庄,都不是他能开罪的了的。 为了联合起来对付永昼城,他们这些人经常到无狱门来商讨对策。话虽这么说,可每次他都只是坐在一边听他们说一些自己根本就听不懂的话,要说来了这么多次唯一的收获,那大概就是可以独自畅通无阻的来到眼前的书房了。等他刚一进到书房就发生了刚才的事儿,他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暗室里的人有三个,正中间坐着的人身着赭红色的衣物,两边的人,一个手里拿着长剑,另一个则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之下,只看得到他干瘪的下巴和手上的铃铛……“开始吧……”中间的那名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却不明所以,只凭感觉意识到他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可那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红衣男子对着穿黑色斗篷的人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人也放下长剑,将郝樘打晕后,抬到一边……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起来了,那些傀儡出现时也有铃铛的声音。如果他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和他现在一般的傀儡,不只是饿的还是天生如此,那人此刻看上去就像一个迟暮的老者,光秃秃的头顶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追远王,你上次交给我的画像到底是何人,还有那封奇怪的信,‘脸的主人’又是谁?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宇文讳没有太大的动作,却回答了他的问题。“上次那幅画是云庄庄主愿安假扮过的一个人,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独孤安世喜欢唤她‘阿颜’,再加上那女子会武功这才想到了董门主。”
他不自觉地笑了笑,又想起了她当时的模样,看着她对独孤安世发牢骚的样子只觉得她娇憨可爱,却不知这副模样已印在他的心头。董留分没注意他的变化,冯之异却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与草药有关,这段时间似乎总有些人在私底下阻止我们做这些事,不知追远王有何看法?”
“董门主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吗?既如此,又何必来问过我的意见呢,这种事你们江湖人不是最好处理了吗。”
宇文讳悠闲地喝了口茶,丝毫没有在意董留分。“这件事我自会解决,可还有一件事需要追远王的帮忙。”
他看向某处,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要王爷最好的傀儡,不多,也就三十个,到时候王爷想知道的答案自会浮出水面。”
宇文讳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没有带走快要变成了傀儡的郝樘,只说会给他送来,之后就大步离开。“走吧。”
秦江明对着一旁无所事事的儿子说出这两个字,就算只用耳朵也可以听出他此刻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