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送来的画像,又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很明显,和他要抓的是同一个人,那独孤安世喜欢的是愿安……还是云沐颜呢?“把冯之异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门关上了,蜡烛的火光顿时变得异常明亮,香薰的味道也渐渐浓烈起来,就连那股包围着他的冷风都渐渐消散。“无狱门送来的那些人你都研究的怎么样了?”
“这次送来的试验品和以往的大不相同,再加上上次送来的和尚以及在无狱门就制成的傀儡的状况来看,效果最好的就数佛光寺的住持。”
空生是那些人中实力最强的,不是因为他天赋最高,而是因为他日复一日的修行,而那些个宗门送来的人不是天资平平就是疏于修炼,内力就连永昼城抓来的弟子都不如。“可问题是,最近的无狱门无法动作,而且那两个傀儡就在无狱门,其中之一就是佛光寺的住持……”“无碍,过几天我也要亲自去无狱门一趟,到时候你随我一起。”
他原以为事情处理好了,没想到冯之异动了动那宽大斗篷下如鸡爪一般皮包骨的手,慢慢拿出一个东西,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这是什么?”
“这是我前不久才制成的药丸,可以让人在变成傀儡的同时保留一部分的意识,很薄弱,也只能在操控者本人询问的情况下给出反应,想必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那宽大的黑袍子消失在视线中,就连被冻住的空气也开始融化,最后变成周围的一部分。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心里想着,傀儡而已,不需要有什么意识,就随手将那药丸扔在了书房的桌上。“太师,最近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宇文澈已经习惯了每日坐在桌前批改一份份公文,也习惯了一个人待着,可今天他却难得有空到御花园来转转,还把沈居廉找来。“殿下说的是哪一件,是那位云庄的庄主?还是永昼城和原魂关的事,不过这两件事确实都很有意思,没想到那人竟是摘星楼三小姐,可最要紧的却是她的所作所为……”介川的金刀堂,虽说实力不够强大,可却被云庄随随便便地灭了门,从江湖宗门中消失,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个愿安不可小觑。至于永昼城和原魂关的事则是独孤安世亲自动的手,那五具尸体之所以会消失,就是他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干的,原以为会很麻烦,可从那些人的武器上就可以得出结果。又想起谢在吟的样子,他与原魂关又有何干系?所以独孤安世才会无缘无故打上原魂关,还让颐老先生结结实实地吃了次亏。看着满地的人,颐老先生质问起来。“独孤城主,原魂关可从未得罪过永昼城,不知独孤城主这是何意?”
“原魂关是没有得罪永昼城,可原魂关的人得罪了我,不然颐老先生以为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出手。”
面对颐老先生的质问,独孤安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轻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白空尘一如既往地站在一边,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呆,侯远洋也只是无聊的扯着丛林里随处可见的大颗大颗的芭蕉树上的芭蕉,手上的芭蕉是刚刚摘下来的,扔在地上的也没多少。“那不知独孤城主可否告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独孤安世的脸色一直都没变,颐老先生看着被他打的连动都动不了的人,又想起自己近段时间一直都深居简出,修身养性还被人这么欺负,就气不打一出来。“三个月前,再详细点,九月下旬和无狱门的交易。”
“原来是那一次啊,实不相瞒,这件事不仅独孤城主,就连老夫也在查,那批人是原魂关刚选出来的,可连第一次任务都没完成就死了,老夫也很是不解。”
刚选出来的五人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死了,明明他才是吃了大亏的人,这独孤安世还打上门来,要真照他这么说,他找谁说理去。独孤安世一袭白衣,狂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浓密的墨发也只是用锦带随意固定。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可能是天生的气质,可能是俊美无双的长相,光就站在那里,都显得他整个人邪魅狂狷,却又清逸出尘。独孤安世一脸“你活该”的神色看向周围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又想起云沐颜受过的伤,连玩笑都不想开了。“连尸体都未找到,董小姐说是愿安所为,不知独孤城主又和那愿安是什么关系。”
“我欠了云庄主一个人情,就当还她了。”
他还没说完,不仅是原魂关,以后谁都不能欺负她。颐老先生的脸上明显写着,你欠他人情干嘛来找我们原魂关的麻烦,你的人情不就是永昼城的人情吗,还自己亲自动手,我好歹比你大,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要骗人也想个好一点的理由,这种……烂借口,你觉得老夫会信吗?他不知道,这么烂的借口也只有独孤安世好意思说出口了。这件事自然被人知道了,就连人贩子都知道了,这才会被传出去,他们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独孤安世不想杀人,可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还是有必要的,之后就是无狱门了,至于董留分,他的下场只会比颐老先生更惨。“太师,最近对于与八方来的交易情况商讨的如何?”
“殿下不必担心,八方来本就是商人,最重的就是言而有信,况且他们一开始的交易对象就是皇室,再详细一点,就是陛下,现在太子监国,交易的事宜自然就由殿下掌管。”
“可宇文讳的人近来一直频繁出没八方来,还总是派人去找那八方来的会长,必是想将八方来变成他们的钱袋,真是异想天开。”
沈居廉觉得宇文瀚的选择很正确,也很高兴自己的学生有所长进,当下就问宇文澈他这样看的理由。“这很简单啊,如太师所说,八方来是一个商会,最重要的自然是言而有信,他的交易对象一直都是皇室,不可能说变就变,也没人容许他如此随意,其次,是这个八方来的会长。”
他挥开折扇,离开石凳,站在凉亭中,看着御花园中开得最盛的菊花。其它的花卉即使还在盛开,却远比不上的菊花,不适应气候的变化,即使在夏季、春季是最美的,可到了万物凋零的秋季,雍容华贵的牡丹也比不上傲然挺立的菊花。他挥了挥折扇,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眼睛却一直盯着蔓延至御花园深处的菊花。“太师可知他与江湖不少宗门的联系?还有黑帮交易?这些都是其次,商会嘛!最看重的自然就是利益,一个是监国的太子,一个是野心勃勃的王爷,从谁那里能得到更多的好处,这还用说吗?权衡利弊这种事,小孩子都会!”
不知不觉中,宇文澈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也开始把自己当成了晟国未来的君主。“好了,太师,话虽如此,可那边还是要麻烦你多操心,我先去批奏折了。”
他一边向御花园深处走去,一边抛出这句话,沈居廉也只是叹了叹气,任由他随着性子去闹。“会长。”
他一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有人和他说话也只是点点头以示回应。穿过厅堂,左转,右手边是中间伫立着假山的池塘,假山上还有不少花木,左手边是铺满白色小石子、摆着假山的小院落,直走,这才推门进入书房。书房中最显眼的就是书,古董字画很少,就算有也是与梅花有关的,整墙的古书,简牍,一股墨香扑面而来。他一如往常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山一般高的账册,习以为常地拿起狼毫,点了点墨,正打算提笔写什么,就听到了敲门声。“进来。”
“会长。”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地喊道。三人之间的交谈就只有四个字,半天没人说话,却又一直站在这里,他这才抬头看着桌前的人,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狼豪。“何事?”
站在眼前的两人都是他的得力助手,男的叫黑风,女的叫白雨,就和他们的名字一样,一个身着黑衣,一个偏爱白衣。“最近有关云庄的消息不知会长是否听说?”
“略有耳闻。”
“不知会长有何吩咐?”
那人问出最紧要的问题,可座在书桌前的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想法。他又重新拿起放在砚台边的狼毫,重新点了点墨水,重新提笔打算写什么,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他并没有兴趣。俊逸的面容又消失不见,可那股与生俱来的严肃却刻在两人的脑中,也就是因为这股与他年龄格格不入的严肃,让人忽略了他俊逸翩翩的长相。两个人跟了他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人性情冷淡,寡言少语,做事雷厉风行,浑身上下总是散发出一种令人敬而远之的气息,剑眉星目却又让这张脸显得异常俊朗。“会长,愿安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她还是云无涯的女儿,早就听闻她平日嚣张跋扈,性情乖张,要不要对她多加防范。”
嚣张跋扈?性情乖张?“有何吩咐”是这个意思,听了半天都没什么有用的话,他头都没抬,冷冷地说到。“我不喜欢听废话。”
“属下就是想提醒一下会长,在和云庄的交易方面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还没说完,就被那人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小心?我们以前有故意为难云庄,失信于云庄。还是说你们阳奉阴违,违背我的意愿。”
缓慢的语调,低沉的嗓音,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下面的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不是!”
“你们只需要做好份内的事,其它的,我自会处理。”
“是。”
待两人离开后,他才再一次重新拿起狼毫,再一次重新点了点墨水,可狼毫却被砚台留在了浓黑的墨色中,他看着窗外的梅花,这才再一次提笔开始写字。看完那如山一般高的账本,他离开书房打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本想泡壶茶看看书,大门口却吵吵闹闹的,走近,面对他的人就停止了说话。而背对着他的人见状就转过身去,看到他后,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他看向一个八方来的人,又看了看站在对面那些拿着武器的人,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他们的腰牌上。“会长,这些都是追远王府的人,说是特地来找您的……”“来者是客,将几位带到大厅里,好生招待,我稍后便过去。”
等他们走后,他才问起这件事的缘由。“会长,还不是一个月前的事,每天都来,每次都被我们以各种理由打发回去。”
“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这件事我来处理。”
待他走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落在了其他人的眼中,看向人影去往的方向,那两人却没有丝毫变化,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无论何时,两人间的默契都无言语来表达。一旁的几人见他这样只好先开口,可那人像是没听到一样,手指一直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们一直在说,他也一直在听,双方似乎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可从来的那几人眼中便可看出他们的不耐烦,而且让他们来的人也不是随意就能糊弄过去的。这时,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了几个人影,一黑一白的身影压着一个蒙面的人向他们这边走来。“怎么回事?”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可内容却不是他们想听到的,要是他们的主子在这一定会发现自己除了面对着不知道是不是神一般的对手外,还确确实实带着一帮猪一般的队友。这是昨晚的事,八方来的账本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要是拿出去,交给其他的商会,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到时候就算无法要挟八方来的人跟他们合作,也可以得到其他商会的帮助。他们是商量好了,也制定了计划,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八方来,他们本来已经拿到了账本,也能够顺利离开,可偏偏这里是商会,有各种各样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