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一家人相处的画面,独孤安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对他们的羡慕自不必说,还有笑靥如花的云沐颜。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他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客套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一个不知好歹的混蛋。明明在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却从未看过她,可他现在如愿了,却又想回到四年前。那时的她也不是愿安,那时的她还很喜欢他,那时的她总是在等着他,那时的她却不是现在的她……阿颜,你还想……再记起我吗?许是感到他的悲伤,一旁的两人终于过来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两人也如他一般看着众星捧月般的云沐颜。有那么一刻,白空尘甚至觉的云沐颜更适合这样的神色,现在的她让人骄傲,让人羡慕,而不是如以往般围着独孤安世转,到头来却得不到结果。可当他看到独孤安世时又觉得很可惜。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独孤安世输给了谁,也是第一次,又从他身上看到了老城主离世后的那种无助。“城主……”白空尘率先开口说话,又将神游天外的侯远洋给拉了回来,他很理智,但有时候又理智过头了。“各位还是请回吧,接下来的画面可能太过凶残,不适合各位,当然,要是有人和永昼城一样有事在身,也可以留下。”
侯远洋递给那些人的信件中,有一张是当初独孤安世对永昼城人员失踪的应对之法。可他们始终没有动作,这才知道,董留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宇文讳,自己也并未擅自行动,久而久之就松懈了,在场的宗门都知道永昼城是为什么留下来的了。如果不是摘星楼和永昼城,没人会知道那些傀儡的事,更没人会知道让傀儡袭击宗门的幕后使者是谁,只怕他们还会理所应当地将事情都归咎于永昼城吧。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连看好戏的心思都没有,都只顾着离开这里。诺大的无狱门就只剩下了永昼城的三人和捂着伤口的董留分以及追娘。“好了,人都走了,接下来,我也有事要和董门主说,董门主不会不赏脸吧。”
看着独孤安世残忍的浅笑,董留分没说话,不过,就算他想说独孤安世也不想听,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晨曦的出现让空气都变得清新,独孤安世也满足地说了下去。“其实,对于无狱门的所作所为我都可以不计较,可要怪就怪你自己,还有令千金,一而再再而三地动了不该动的人。”
独孤安世略带笑意的话语中渗出阵阵刺骨的寒意。“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喜欢上一个女子很正常,可你们似乎太过有眼无珠了,就算有探子给你们通风报信,还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终于动了,却只看向一旁的追娘,这才知道原来董燕卿并非是乱跑一起,也知道了她安插的探子是谁。“说是为了解决傀儡的事,不过……其实这才是我来雒离真正的目的。”
侯远洋又丢出一块玉佩,那是在松江郊外五个原魂关的尸体旁发现的,也是董燕卿丢在那里的玉佩。“城主,你怎么老让别人帮你拿东西,这玉佩又不大,别说你拿不动。”
侯远洋经常跟独孤安世抱怨,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玉佩拿好。“我不想碰这块玉佩。”
阿颜会不高兴。独孤安世一直淡淡地说着,最后,他终于说完了……天已大亮,清晨的日光在雾气的衬托下变得朦胧,深秋的阳光也显得格外温暖,晨曦映照在他的脸上,如玉般的脸庞变得柔和,溅在脸上的鲜血却让他更显妖冶。他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理了理溅满鲜血的衣袍,最后才擦去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血迹。又挂上了那玩世不恭的浅笑。独孤安世不知道,十几天后又碰到了云沐颜,因为某些原因,他如愿以偿地将云沐颜暂时留在了永昼城。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云沐颜就立马离开了粲安,也没回云庄,而是一个人跑到了远离中原的永昼城。她原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好好清净一镇子,还可以带着阿代好好地玩一段时间。她身着淡紫色的衣裙,最显眼的是头上的斗笠,纱织的笠檐垂到了腰部,不想让别人认出来。可偏偏某些相思成疾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独孤安世觉得这趟出来还得多亏了侯远洋,要不是他看独孤安世心情不好,非得找白空尘叫他出去走走,也不会捡到这么大的宝贝。本来还没心思的独孤安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管侯远洋的唠叨,反正白空尘会去应付他。她买了串糖葫芦,叫来阿代,让他站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时用手中的糖葫芦逗他。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模样,淡紫色的身影轻快地移动着。独孤安世的视线一路跟随,纯白的海东青应该很生气,因为眼前的糖葫芦总是吃不到嘴里。她拿着快吃完的糖葫芦来到高低坐落的屋顶,不停地前进。步伐开始加快,一旁的两人只好跟上,却没发现他眼中的人影,可没多久她就停了下了,和旁边的一个男子打了起来。这种场景在永昼城很常见,根本就不稀奇,那些普通人都见怪不怪,可独孤安世的却变了脸色。“怎么是那家伙。”
侯远洋终于注意到了那个人影,却没发现那是云沐颜,只是盯着已经被女子制服的人,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是女子看清来人停了下来。她一把抓住就要碰到自己肩膀的手,和对方打了起来,几招后才发现是谢在吟,这才用空着的手微微掀开从笠檐垂下的白纱,露出一张好奇的脸看着他。“谢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没告诉其他人吧,我可不想被抓回去。”
说着,还转动着斗笠下的脑袋,看了看四周。谢在吟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说有人找她,还希望她可以立马回云庄一趟。“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再说,要是阿娘把我抓回去怎么办,我可不想看那些一天到晚来我家提亲的人,明明一无是处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烦死了。”
“是云姑娘,城主,你早看出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们,还有那个谢在吟,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地跟着云姑娘。”
可独孤安世的关注点不是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他只听到了“提亲”两个字。“侯大哥,最近有很多人到摘星楼提亲吗?”
侯远洋还在死死地盯着谢在吟,根本就没理他,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都够谢在吟死几十次了。“没错,这段时间也只有人到摘星楼提亲,不仅有男方来提亲的,还有女方来说亲的。”
看向不远处的屋顶,云沐颜还是不想回去,无论谢在吟怎么说她都不同意,还老是去看阿代,对独孤安世来说这可是个好现象。终于,谢在吟走了,三人这才上去和眼看着就要离开的云沐颜打招呼,云沐颜的态度还是和前段时间一样冷淡。“独孤城主,侯公子,白公子。”
“云姑娘,好久不见。”
打完招呼她就想离开,却被独孤安世拦住了,又得知了永昼城送到云庄的东西,便顺手将事情也一并解决了,东西也在几天后送回了永昼城。“听说这段时间有很多人想和摘星楼结亲,云姑娘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这种语气,在云沐颜看来是幸灾乐祸的意思。“对啊,没办法,那些家伙太吵了,还随随便便往我的院子里跑,只好趁晚上跑了出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停无缘无故地数落她的阿娘,她这才打算离开摘星楼,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出此下策,没想到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和她一起。那两个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其它的东西,这才发现漆黑的夜空下不是只有自己的存在。云沐颜站在小院前的木桥上,离她最远的身影不慌不忙地朝着她这边走来,中间的那个似乎是转了转头,等那个身影走近才一起朝着江边走去。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露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毫不迟疑地对着他们开起了玩笑。“大哥二哥,这几天见了不少漂亮的姑娘小姐吧,想不想看看其它的景色。”
云沐颜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想要偷偷摸摸地趁夜离开,但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想试试看,最好两个都拉下水,到时候就算挨罚挨骂也有人陪。可她只猜对了一半,他们是打算趁夜离开,却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颜儿,想拉我们下水陪你一起挨骂?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摘星楼吧。”
云沐羽早就做好了准备,只需要一些加了料的茶水点心就可以让那些狂蜂浪蝶“主动”放弃。既然那些姑娘小姐自己不愿意跟他有进一步的了解,那也怪不了他,自然就没有理由让他一直留在摘星楼。由于他迫切的想要离开,所以手一抖,料加得有点多,药效太猛,被温如玉骂了个狗血淋头。‘渡往’可以致幻,至于会看到什么,他也不敢保证,因为他虽然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但没什么太大效果。可能是自己害怕的东西、渴望的东西,也有可能是美好的回忆、痛苦的往事……可看那些姑娘离开时的神情,他也不确定她们看到了什么,他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这些‘渡往’的药效。这些药粉很安全,除了致幻不会对人产生任何影响,就算是再普通的人只要过一天就会恢复,一天的时间也足够他离开摘星楼了。但他没想到那些姑娘小姐那么生猛,虽说第二天醒来就恢复,可他没想到有些人那么不识趣,看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仅找上门来,还把这件事告诉给了云无涯。结果可想而知,但好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虽然被云无涯骂了一顿,赶了出来,但好歹也可以完好无损地离开了。云沐风则更加简单,他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让那些想跟摘星楼搭上关系的长辈们知难而退,如果实在不识好歹,八方来会长也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们来的第一天他并不着急,也没太大反应,反而还将那些人的信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抓住了软肋,看他们还如何胡搅蛮缠。云沐颜终于知道为什么温如玉为什么会来她这里发牢骚了,感情是被人给坑了,想到这,她就有点不乐意了,自己因为他们做的事被莫名其妙地数落了一顿,现在想逃跑还不带上自己一起。“大哥二哥,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难怪阿娘会跑到我这里来,还莫名其妙地数落了我一顿,这样就算了,离开的时候也不叫我。”
云沐羽只是将云沐颜身旁的阿代抓了过来,拉了拉它的翅膀,阿代似乎是不满意他的做法,很快便将自己被他拉长的左翼收了回来。云沐羽便没再继续,而是满脸好奇地看着不远处,假装这件事与他无关,看着阿代向身后的树林中飞去。云沐风也没多说,只是严肃地看着云沐颜,这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大哥二哥,你们看着我干嘛,现在是我在问你们?”
云沐颜很疑惑地盯着他们,他们似乎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颜儿……你怎么认识永昼城的人?”
云沐羽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云沐颜已经将独孤安世给忘记了,原以为这样他们便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她不仅再一次碰到了独孤安世,看上去跟他们关系还不错。云沐颜从不会在意摘星楼以外的任何人,可他没想到,她不仅帮了他们,看上去好像还发生过其它的事。大哥一直都很严肃,她倒也不觉得奇怪,可奇怪的是二哥居然也这样,便不再开玩笑。“算认识……呃……也不算吧,只不过前段时间刚跟他们做了个交易而已,怎么了吗?”
见他们不说话,她便开始担心起来,看了看站在一旁似乎在沉思的云沐风,又看向沉默不语的云沐羽,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不是的大哥二哥,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云沐风看着她这焦急又傻乎乎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微笑着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