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怎么就你一个,你家小姐呢?”
作为梁景衡身边的一把手,月瑾自然知道红袖就是自家太子关注的那位小姐身边的丫鬟。见她独自一人拿着太子的请帖出现,月瑾心中“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红袖冷着脸,将请帖往月瑾手中一塞,丢下一句“我家小姐来不了”后,便转身离去。月瑾一时没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时,红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月瑾拿着请帖,有苦说不出。不等他想出应对梁景衡的说辞,只听身后“吱呀”一声,一位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逆光而来,正是梁景衡。“请帖被退回来了?”
温润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月瑾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连忙将请帖呈上去,将红袖刚刚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梁景衡。说完,还忍不住替他抱不平,“殿下,你说这苏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多少千金小姐盼着见您一面,她倒好,把这大好的机会往外推,真是想不通。”
梁景衡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愈发暗沉,幽深的眸子望着远处灰色的天空,暗自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冷不丁沉声问道:“月瑾,今日是不是皇城来旨的日子?”
月瑾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苏家二小姐定是忙着接旨领赏赐,怪不得刚刚那小丫鬟说她家小姐来不了了。”
然而,梁景衡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想到之前偷听到的那番对话,他怎能不知苏溪月并不想嫁当太子妃?可她越是这样,就越引起了梁景衡的注意,再加上她身上独有的特质……梁景衡不由黑眸微眯。他摩挲着腰间随身携带的玉佩,蓦地沉声吩咐。“月瑾,备马,本宫要出去一趟。”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尽管月瑾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准备了马匹。太子殿下想见见自己的准太子妃,不为过,一点儿都不为过!他在心中暗自安慰。梁景衡策马驰骋,径直来到苏家的江南别院。见门口横着从皇城来的马车,冰冷的星眸稍稍一松。翻身下马,不顾匆忙出来迎接的苏家下人,梁景衡面容沉静,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苏家大厅。巧的是苏溪月刚刚写好信件,正要交到太监手中,见梁景衡来势汹汹,她瞳孔微缩,先发制人。“怎么是你?擅闯民宅,你可知罪?”
苏溪月故作不知梁景衡的身份,叫嚷着便要将他赶出门去。梁景衡沉下眸子,看着她一言不发。一旁的太监见太子殿下前来,还没来得及请安,就听这苏二小姐口出狂言,公然顶撞,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打算提醒一二,就见他们向来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突然唇角微勾,用一种堪称耐心温柔的态度道:“月儿,本宫是太子。”
苏溪月被梁景衡对自己的称呼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想到自己先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人设,连忙摆出一副惊讶讨好的模样。“啊,原来是太子殿下,您怎么不早说……”说着,她故作懊恼地咬住唇,微微垂下的脸庞硬是憋出一抹嫣红。苏溪月是故意提到上次事情的。前世的相处,让她知道梁景衡最不喜的,就是她扮演的这种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女子。然而,梁景衡不知是抽了哪根筋,竟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没事,月儿,本宫就喜欢你这幅直爽坦白的样子。”
苏溪月唇角微抽,垂下的眸中闪过一道冷芒。直爽坦白?呵,可真会说。一旁的太监安静如鸡。他可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副模样,仿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点没有往日杀伐果决的模样。再看看同样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的苏溪月,受到的冲击越大。只有苏溪月和梁景衡二人知道,对方不过是演戏罢了。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露出一抹假笑。苏溪月垂下脑袋,凝着自己面前那一小片地板砖,心中暗暗生疑。这梁景衡又在搞什么幺蛾子?难道原身的身份对他有什么可利用之处,不然,为什么一定要盯着自己不放?空气似乎有些凝固,还是太监率先打破了沉默。“咳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太子殿下赶紧坐下?”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泡茶的泡茶,搬凳子的搬凳子,各司其职。一番兵荒马乱,梁景衡坐于上座,看着一脸谄媚的太监,颇有深意地开口,“公公是来宣旨的?”
一听这语气,苏溪月心中一紧,目露怀疑地看向梁景衡。不等太监答话,她就站起身子,故作为难道:“启禀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小女不过一个庶女,因此花名册上本该没有小女名字,可这圣旨……”说着,苏溪月语气一顿,面露难过。看着她那清丽可人的脸上露出故作坚强的神情,梁景衡心中一阵好笑。若不是亲耳听到过她和她那丫鬟的交谈,想必他也会被苏溪月的这幅模样骗过。他唇角微勾,难得解释道:“月儿放心,圣旨没有出错,你确实是本宫亲自挑选的。”
苏溪月脸上的神情一僵,裙摆下的双拳微微收紧。这难缠的家伙,莫非是吃错了什么药?但她还得与梁景衡虚与委蛇,便摆出一副替他着想的模样,“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可小女不过一介庶女,又怎么配得上太子?担得起太子妃的名号?还望殿下三思啊。”
好一副为人担忧的模样!梁景衡心中嘲讽,但面上却露出一副感动的样子。看到他的表情,苏溪月心中一凛,就听到令人气得牙痒的话语从那双形状优美的唇瓣中吐出。“月儿不用妄自菲薄,本宫查过了,你就是苏家嫡女无疑。”
话音一落,整个别院鸦雀无声。这无疑是在坐实苏溪月嫡女的身份。嫡女不比庶女,不是他们能欺负的对象。认识到这一点,往日欺负过苏溪月主仆的下人,一个个面露恐慌,噤若寒蝉。苏溪月暗自咬牙,却还不能不领梁景衡的情,只能眼含感激,毕恭毕敬地行上一礼。“太子殿下圣明!多谢太子殿下!”
那话语,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