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月怔在原地,抑住满心的惊讶。“太子殿下这又是何必?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岂不煎熬?”
她的话带着淡淡的忧伤,她只是感慨天意弄人罢了!梁景衡反问:“可是陪在我身边的人是我不爱的人,岂不更是煎熬?”
两人相视不语,一阵静默。晚风袭人,苏溪月不禁打了个寒战,梁景衡自然而然的解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她想推辞,梁景衡却已经找到她的身前替她细致的系上袍子。苏溪月一时有些恍惚,从前她也是这样替他系上一件袍子,即便是这样寻常的小事,也让她觉得幸福不已。从前……从前……只要同他在一起,苏溪月便总是以为自己还是连岑!她用力的甩甩头,在心底不住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你若是不喜欢直说便好,倒也不必露出这一副难看自己的面相。”
梁景衡负手而立,以为苏溪月是不喜欢这袍子,不喜欢自己的举动,暗自生着闷气。苏溪月心知梁景衡这人最是小家子气,不愿触了他的眉头,便寻了个由头说道:“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不过是觉着男女授受不亲,有些不习惯罢了!这袍子好看的紧!”
梁景衡的脸又黑了几分,点着头说道:“是啊!是啊!男女授受不亲!月儿,我同穆安成相识十几年,竟不知他是个姑娘!”
苏溪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她这是挖了个坑又让自己跳进去。苏溪月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正琢磨着溜走,梁景衡便直勾勾的看着她说道:“从今往后,希望太子妃不要单独同旁的男人共处!”
他满脸严肃,苏溪月却隐隐不愤。“怎么?若是依着太子这话,那我今后不是出不得门,见不得人?回到家中便是连父亲也不能见喽!”
“月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梁景衡依旧深深的望着苏溪月。苏溪月被他看的发毛,迫不得已便也让了一步,道:“既然成了你的太子妃,我多少也会顾忌些,不为旁的也要为着我自己这条小命不是?不用太子殿下您提醒,今后我也会主动同旁人保持距离。只是……”“只是什么?”
梁景衡达到目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苏溪月心思飞转,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只是太子殿下,您便真的不怀疑我同世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吗?今日有了那人证,我们……原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梁景衡眼神骇人,苏溪月吞了吞口水,到底没能把她和穆安成私通的话说出口。“我信你。”
梁景衡向来言简意赅,苏溪月本还想顺着说下去,但还是咽下了。她思量着如今梁景衡待自己正是兴头上,处于热恋期,只怕就算自己去做了那潘金莲,他也甘愿成为被毒死的武大郎!这个时候惹他不痛快,只能得个大黑脸。“你此次上山……可是有什么要事?是为了……?”
苏溪月本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特意赶来山上,但又觉得这种想法未免太过自恋,便绕了个弯儿问。“尚书府有我的人,山上派下了人说你被人下了迷药,我便来了。”
梁景衡很是坦诚,只是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来了。饶是如此,苏溪月也知道要用几个时辰从京城赶到青云观也绝非易事,想来这一路定然也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多谢。”
苏溪月不再去看梁景衡,低垂着眼眸让人猜不出情绪。“月儿,我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梁景衡不明白苏溪月为什么如此抗拒,为什么如此抗拒成为太子妃。天知道他得到苏溪月被人下了迷情香的时候有多恨,有多急,他不怕旁的,只怕她趁此机会委屈了自己,同他退了婚,同他再无瓜葛。“天色已晚,我瞧着太子殿下神色有倦,不妨回去休息吧。”
苏溪月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太过怪异,便扯着话头想要快些离开。“嗯。月儿且先回去吧。”
“嗯?你不回去吗?”
苏溪月下意识的接过来问。他瞧着她笑了笑,按了按眉心,“想来我回去也是睡不下的,此间清风朗月,别有一番韵致,倒不如多留一会儿。”
苏溪月四下看了看,天已经黑了大半,月亮都已经爬上了半山,悄悄的露出了半只脚。几颗星子零零散散的挂在天上,晚间的天总是蓝得发黑,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偶有几只还为避寒的池蛙呱呱作响,倒真还有几分意境。可她又怎会不知,自梁景衡监国理政以来,便日日都是批不完的奏折,过问不完的正事,哪会有什么闲工夫看景吹风!“可是有什么忧心的事吗?”
叫他眉头紧锁,苏溪月心中发涩,一不留神这话就习惯性的从嘴边溜了出来。梁景衡的笑意又深了许多,是了,连岑也是这般,连岑也会在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这样轻柔的问上一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究竟有多么大的魔力,只要有她的一句全切,一切的烦忧都会减了大半。见梁景衡没有应话,苏溪月转念一笑,竟颇有几分自嘲,“是我失言了!能让太子殿下忧心的竟然是国家大事,我不过一介小小妇人,如何能够干政!”
“你多心了,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叫你知道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若有来日,只要你想这后宫的规矩前朝的桎梏,我为你改了便是。”
梁景衡眼神坚定,月光下竟比星星还要亮,苏溪月不愿多作他想,只是道:“来日方长,这话你且晚点儿说才好。”
梁景衡明知苏溪月不信,可却也不再多说,他心里打着算盘:往后的日子天长地久,他自然能向她证明。他神色淡淡,眉间也好像笼着些雾气,梁景衡直接道:“父皇早几日将国子监的问题交于我的手上,他希望我可以尽快提高国子监的教学质量,可以扩大国子监的规模。我虽心知这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了身份上,可是却还是棘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