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当千夫所指，一言怎抵万口，绿莹并没有准备充足便进入星河，这些年她和一些弟子一心扑在星河与紫晶灵云上，由于梦域的彻底开放，人们使用的灵越来越多，紫晶灵云在自行消退，顺着前辈的探索路径，他们发现紫晶灵云包围着的“另一个梦境”（史载）并非之前认为的梦魇之境，那是一个涡旋状未知之“物”，像极了进入梦境的通道，由于不知前方危险性如何，绿莹决定暂时放下这条探索路径，而后转而探索星河。

星河一直挂在忆梦阁旧址之上，来往众多梦精灵收集忆梦小球，它的神秘令人心驰神往、抓心挠肝，星河的探索无需进入梦境，走漏消息避免不了，有修者加入绿莹的团队，可尚未出现多少成果，天火降临，完整的过去就这样接连而上，欧阳瑅皓将各方说法拼凑起一个猜想，由于当事人皆不在，不被证实的猜想做不得真相。

听闻裴曜昏迷，瑅皓请蛮蛮去往妖殿，裴曜随绿莹一道进入的星河，但却和修者们一同出现在海角海岸边，修者有的已经陨落，有的尚且昏迷着，两百多年，无一人醒来。蛮蛮看过裴曜的伤势，外伤基本已经痊愈，至于昏迷不醒的原因，蛮蛮给出的回答是“魂散”，这世间除了冥界会招魂外只有巫医尚有手段，但有名的巫医大多是天族之人，其他巫医怎敢在瑅皓面前耍大刀。

瑅皓问屋臣邑何在，鹤午濯上前答曰：“两百年前于清城陨落。”

“老夫这还有一个人选，只看您能否请到了。”

蛮蛮将瑅皓引到一旁悄声说道：“一罐村医乃我师尊，医圣穹欢欢是我师姐，师尊曾是天族御用医师，家中变故后隐居天涯，找到他或许妖王殿下还有苏醒的希望。”

医圣穹欢欢的师尊……

“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瑅皓不想违背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悬壶医者白明浣或许可以试试。”

瑅皓立马前往隐界寻白明浣，蛮蛮留下来照料裴曜，然而瑅皓前脚刚离开妖族，蛮蛮立马被京崒“请”到客室休息，鹤午濯面露难色，蛮蛮想起不久前听见的风声，看来妖族已经到变天的边缘了。

瑅皓来到隐界大殿，昔日安安静静的大殿而今人来人往，瑅皓隐身而入，到正门口方才现身，明皙见那摇曳又有些模糊的身影恍然，还好他脚下踏着光影，明皙迟愣片刻，而后奔走相拥，那一锭子锤在瑅皓背上越发沉重。

“师兄，我回来了。”

白明皙期待了整整两万年的那句话终于在耳边响起，喉咙涌上的话、泪交融在一起，一时间迷失在唇齿间，只剩下微微颤动的下颚嚼着言辞。

“臭小子，我还以为你和老头一起……”白明皙脑海中忽然涌上裴曜斜躺在海岸一动不动的模样，眸中又是瑅皓的模样，霎时间，他鼻子一酸，眉间扫过一片湿润的海风。

“你这边还能处理得过来吗？”

瑅皓太了解他这位师兄，隐界之所以还陷入混乱是因为他的心善仁爱，瑅皓去卓府而不来大殿和卓苡历觉不找明皙谈话是相同的原因，明皙的仁慈是隐界的根本，只是他尚且需要时间来平衡仁慈的程度，这是君王必经之路。

“海外的居民搬迁来隐界，隐界自然是欢迎，只是隐界和海外均是以族群而居，但好在两族都喜好清净，现在还闹不停的是首领问题，这也是族群大规模搬迁常遇到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是一一走访，所以才这般辛苦。”

明皙让所有朝臣暂且到偏殿休息，他与瑅皓去牒网司访客殿，两人一路边走边聊。

明皙的处境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艰难，瑅皓知道，明皙没必要对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人士有所隐瞒，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弟。瑅皓问起忆梦阁，明皙没多说几句，明显是有意避开话题，瑅皓不再追问。

“人间那位‘陆姑娘’究竟是不是莹儿？”

明皙取出的宗卷名叫“天火狱”，瑅皓伸手去接，明皙却不肯松手，他需要瑅皓的回答。

“我只告诉过裴曜，师尊是第二个，你是第三个。”

出此以外，其他均是猜想。

原以为明皙会松一口气，但他却眉头紧锁，瑅皓心中无奈冷笑，看来手中这宗卷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何判断在你，唐唐说不敢见你，而今怕是真的不能见了。”

谁有本事探得星河的秘密？谁又有本事劝得动天下之人。

“这夫妻俩都好得很。”

“但莹儿他们的确将炎流引入了地下，那是它本该待在的地方。”

“世人修为浅薄移不动山脉却让整个忆梦阁做牺牲，莹儿认了，忆梦阁认了，我还有什么道理去责怪谁。”

这些话瑅皓也只能在明皙面前说，不论是对何人，他们都只将瑅皓作为一介高修对待，他必须深明大义，必须舍小为大，只有在明皙这里，瑅皓还是师弟，可以带有偏见地说着抱怨。

既已经得到想要的两条信息，瑅皓也便告辞，明皙事务繁多，不便叨扰，临行时却被梦离叫住，看那模子真真和绿莹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纵使眉眼极像，但性格终归是不同，梦离太像小孩。

“瑅皓，我想和你一起去妖界看望曜哥哥。”

瑅皓和梦离都盯着明皙，就像小时候一样，梦离总会得到明皙肯定的答案，然后捎上她的朋友，去森林冒险，去河里抓鱼，去给山雕捉虱子，她脑子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是，明皙总远远跟在他们身后保护安全，那距离恰好不会被小屁孩们发现。

“老四，如果可以，和那位朋友也谈谈吧。”

用你的鬼点子让另一个自己过得好点，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的肉厚，手背的肉薄，但不论哪处伤了都会疼。

梦离欣然应下。

两人去齐海一处小村庄内接到白明浣，果真悬壶医者，飘然而潇洒，纵使粗布麻衣，裹不住慈悲与超然。白明浣想为梦离把脉，但梦离实在担心裴曜，催着让大哥收拾尽快上路。

“巫师所用招魂之术是将完整的魂召来，若是散魂，我也奈何不了。”

白明浣只能断定裴曜的魂魄游荡在世间，这种程度的招魂的确不在巫术的范围，黑白无常倒是有办法勾回。蛮蛮问明浣是否记得“一罐”。

“一罐村医么？这倒是记得，不过前辈遁世多年，怕少有人知道他的踪迹，去冥界寻玄兔或金乌医者亦可一试。”

明浣布下法阵以减缓裴曜衰弱的速度，天色暗沉，鹤午濯将医者留下，妖族的黑夜并不太平，蛮蛮将自己所见偷偷暗示瑅皓，瑅皓趁着夜色探访，鹤午濯指了南边，瑅皓在此找到凨奕长老。

“不瞒你说，京崒是斯乌长老亲传弟子，若王未归，等斯乌长老圆寂后，京崒势必会成为新任妖王，唯一和他有的一争的是重明殿下的旧臣居临，而今王重伤，京崒的狼子野心再也藏不住了。”

据凨奕长老所说，京崒本就得一部分老臣的心，长老们制衡人心的计谋成了妖族一根屎棍子，搅得众生不得安稳，京崒率兵攻打疆场草原，将疆场草原彻底变成妖族的领地，那原本是属于妖魔两族，京崒此举无异是向魔族宣战，好在魔族自顾不暇，不然定是要掀起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