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别太小看了我这两位弟子”米翼宸宸：“关于第四条我们可以仔细谈谈，边界处的资源问题一直是天妖两族的病根，今日矢倚公主亲自来谈判，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意下如何？”

书书：“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一并解决也好。”

天熙：“我们希望边界资源共享，神渡口是贫瘠之地，生活在那里的妖全靠边界散落的微灵生活，如果天族连这点生机都要剥夺，是不是太不人道了，何况溯源历史，现在的边界一大半都是在妖族，自然运转之后才到了而今居中的位置。”

书书：“不是我们不让，五万六千年前的‘幕衣之战’正是因为妖族边界爆发疟疾，无数妖灵融入边界自然灵，导致天族边界居民大范围感染，疟疾一度扩散到了内地，我们实在不希望两族的和平大计因为这些可人为操控的事而被破坏，也希望二位体谅。”

天熙：“对此我们感到十分抱歉，以前的妖族的确无规，但而今公主您的师兄上任，您一定知道他有实力处理好这些事情，我们可以保证，只取用资源，绝对不会污染资源，并且，我们可以加派兵马守护边缘处的居民，保证两族安全。”

书书：“我自然是相信妖族是真心为民，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前来。天族自然灵分布广泛，边界处也不缺散落妖族的这一道，但为了生活在边界处的天族人，我们依然坚持边界资源非共享，若妖族不能提供边界处人们生活的资源，我们可以以囊装等方式提供。”

……第一阶段双方试探了彼此的态度和底线，边界资源问题双方都不想放手，场上胶着不下，于是江月行喊了中场休息。天族营帐：“殿下是不是忘了各界不成文的规矩，自然运转的边界自动更新，不需要重新划定界限，自然转入天族的部分归属于天族地域。”

骆迟曾的神色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似乎一直是一张严肃，书书也听不出这话是责备还是提点，许是两者都有。“也不怪殿下”旭成说道：“从殿下上场，对方的称呼中一直暗示殿下是天族公主而淡化了神守的意识，殿下没反应过来是很正常的。”

“老夫也没有要责怪殿下，只是日后再出使谈判定要多留心眼，就算是随口的字句也需要斟酌”骆迟曾说着，示意一位大臣将记录的破绽拿上前给书书。那纸上标红的“兵马”二字格外耀眼。“殿下切记，凡是在谈判中提到调派军队，不论什么理由一定要往战争的隐患上想。”

书书谨记，而后几位大臣将接下来需要用到的材料再梳理了一遍，已经进行到谈判中期，涉及到的问题更多，如果不能在谈判桌上解决，很可能需要再去边界处。妖族营帐：“啪啪啪”江月行拍手称赞道：“开了个不错的局，就是有一些小问题。”

“宸宸你一上去就怯场，矢倚公主长得那么可爱，怎么还害怕了？”

江月行拿弟子开玩笑时，权蒽燃带着一帮外交官员走了进来，看那面色便知来者不善。“如果不是君临大人，你们师徒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开玩笑。”

“权大人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老江是奉妖王之命来此指点后辈，什么叫‘若不是君临大人’？”

露瑞当初站队的时候正是因为看不惯权蒽燃对君临的惟命是从才选择归入旧北雁麾下，旧北雁是鹤午濯一派。“露瑞你……”权蒽燃脾气不好，但没有露瑞易爆，如果当初不是露瑞在选拔时杀了主判官，现在的外交部首领应该是他。妖族历来是强者为王，所以露瑞的暴走肯定是被动了手段，但当时与天族的谈判迫在眉睫，露瑞与上面都没有深究，后来查出来的只是一个小妖，露瑞身心俱疲也不再追求，这件事也随时间尘封。“居临大人传话，第四条努力争取，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协议签下来。”

权蒽燃说完便愤愤离开，嘴里嘟囔着些腌臜之词。原本江月行要与两个徒弟说一说谈判的问题，但现在他不得不去见一面妖王，不知道权蒽燃传达的居临还是妖王的意思，他可不想再伫立风口浪尖。露瑞看出了江月行的心思，叫他只管去见妖王，这里全部交由他来掌控。江月行往妖殿赶，拜帖先一步到妖殿。露瑞拿着稍后需要的资料指着米翼宸宸说道：“下一场你来。”

“先祖并无不对之处，只是当初的政治情况不允许妖君前往边界”露瑞侧身对天熙说道：“无论何时，只要我们的先祖并无原则性错误，维护他们相当于维护妖族的尊严，希望二位记住，今日这份合约或许在日后会为后辈所指点，但我们用了莫大的努力才换来了他们的安全。”

天熙和米翼宸宸应下。半个时辰之后，第二次谈判正式开始，双方在边界资源的问题上咬得很紧，谁也不做让步，书书那出妖族近年来无故侵犯天族边界的证据，妖族也不放过天族的仗势欺人，双方都有不对与委屈，双方逐渐走向判断是非对错，这样的谈判来得没有太大意义，于是元筱枫眼神示意果婪，果婪提出去边界走一遭。“现在吗？”

双方都做了布置，但都没想到会是神守先提出，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到边界处……“诸位方向，我们是想真实地了解边界的状况，所以从这里出去的消息都被拦了下来。”

元筱枫朝天打了个响指，场内出现了两支人数相异的队伍，是谁的人一眼便能认出。元筱枫带着三位主谈判官正要走，露瑞与骆迟曾等欲起身跟上，果婪拦下正色道：“诸位大人既然决定将权利交由后辈就应相信他们才是。”

在场的外交官知道果婪是什么意思，于是带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为明日正式签署条约做准备。裴曜伤未愈，来者又是天族公主，不论第四条是否争取到，这份和平条约一定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朝政、市场都不会少，妖族要确保裴曜和双方使团的安全，天族更是要保护好自己的使团与这份和平协议。天族：“皇，沁儿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派峙昀将军（天族将军之一）去看看啊”天后拿着北海府的拜帖来正殿，矢倚皇正在处理日常的事务，左边堆了一堆“弹劾”矢倚公主的奏章，矢倚皇只翻了前面三四篇便放一边去了。“峙昀这段时间不好过啊”矢倚皇从天后手中接过拜帖翻看，又往右边挪了挪位置，天后坐下拿起一两本“死谏书”，最上面一本是丞相盖殊写的，天后看后连连点头，嘴中嘟囔着：“文笔真不错。”

“木阳解甲归田之后再无消息，这峙昀也像脱了缰的野马，竟在朝堂上力挺书书。”

矢倚皇放下拜帖又拿起面前的卷宗，似冷笑却面露欣慰地对天后唉声抱怨。“既如此，皇为何还要当着众卿家的面夸峙昀将军有魄力。”

天后故意问道，看她的面色，手上这位“白鸟星君”的文采似乎不怎么让她满意呢。“行了行了，你快回去打理你那花卉吧，还有几日便是天涯千夫人的寿辰。”

矢倚皇喃喃道：“别伤了眼睛。”

“皇，我还是担心……”天后放下手中千篇一律的说辞。“这次派去保护使团的是广枢翰，你放心吧”矢倚皇将拟好为广枢翰升职的宗卷调给天后，天后这才定了定心神，看完那堆死谏书方才拿着矢倚皇给北海府的回帖离去。 神渡口边界：两族的使团突然造访边界处，看见了这里真实的生活，从妖族到天族，一路上人烟并不算稀少，天妖两族有争端，可这与绝大多数百姓为独立个体的人生并不是生死相关，天族人会爱上妖族人，妖族人也会甘愿为天族人迁居，这是生灵作为个体的本能行为，所以生活在边界处的人们并不在意这条边界线到底归属于何方，他们更多的是关心何时能正大光明的“回家”。“我和老伴在这条线两端守望了几万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们在那边究竟是怎么过的日子？我真的希望不要再发生战争了，我想去妖族看看她，看看孩子们是否长大成人……”白发苍苍的迟暮之人杵着拐杖站在边界线一端，他望着屏障的那边，眼中的追思跨越着时空，倒映出她的灿烂笑颜，可当老人踏过边界，一队银甲红披扬尘而来，他们手中拿着发白光的缚仙绳。“末将不知是殿下在此，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小队的首领此前没见过书书，但在边关听闻广枢翰被调走便猜人群中这位年岁尚幼但气场强大的女子是使团的领袖——矢倚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书书的语气中颇有些质问之意，领头的人立即将事情的原委道来。正是因为边关连年的战争，来自天宫的天兵大多都去了前线的营帐，为了防止百姓们私自去到妖族而引起更多的争端，于是退伍后的将士在边关组成了一个团，他们在边界处布下法阵，只要天族人想要穿过这条线，他们就会收到消息，最近的一支骑兵将会赶来阻止。局势紧张时，就算生死离别都不被允许穿过边界。若当妖族靠近，他们便会通知天兵天将赶来处理。这样的管理方式从边界领将的角度看起来十分合理且省事，但这对于天族的百姓是极其不公正，所以想要真正改变边疆百姓的生活，仅凭一纸合约是远远不够的。暗夜，书书送骆迟曾一行回营帐后自己再仔细核查了一遍明日需签订的协议。妖族的晚风总夹杂着些腥，像草原深埋万物却低声不语，似乎在等待着游人的共鸣与欢呼，只要它轻抚，晚霞沉醉、北雁晚归。书书坐在营帐后的草地上，手中爬上了些露珠，直到内衫的袖口被沾湿方才有所知觉。“殿下”广枢翰走到书书身边坐下，取下短刀放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