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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仙罪·史载经年(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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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珑陨的确下不了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想要有人活着就需要牺牲。若非他的内丹和身上的皮鳞不够,珑陨也不会组织这一场邀请了大量修为一般的地隐的比武,此番不仅红桑国会受到连累,他自己更是再无立足之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珑陨可以放下一切去执行这个计划?栾悦似乎找到了可行之路,可消息根本穿不出宫门,她不善医药,不知这两味药有何特殊之处,于是栾悦只好冒险去查宫内的病人。红桑是一个年轻人掌朝的国家,国王骁勇善战,为君恩威并施,为王举贤仁爱,它是唯一一个无需依靠江湖门派就能与周边国家并肩的国家,因为它本是江湖,没有奸臣当道,没有小人掌权,朝廷上下一心,君民相互爱戴,是足以写进人族历史的一个国家。栾悦以为很难见到国王红桑致宇,所以私下找过很多宫女去打听红桑致宇的活动路线,可三天后,比武开始前一日,红桑致宇亲自召见栾悦,说是王后庭院的牡丹略有仙泽,让栾悦去看看是否是孕育了精灵。栾悦不知红桑致宇的阵营,于是抛出了尖锐的试探。“国王可知世上有一精灵族圣物能起死回生?我听师尊说,那支精灵族不久前偷偷迁入了红桑国。”

“我红桑全受臣民爱戴,竟也吸引精灵族造访,我辈之幸啊,若栾悦姑娘能见到这族精灵还请让他们在红桑多留些时日。”

人间有传说,精灵族是带来福泽的族群,红桑致宇语间看似真诚,但脸上礼貌的笑意表明他并非相信传说的人。栾悦心想,没有再试探下去的必要。如果不是红桑致宇心思太过深沉,那就是他根本无心于修者的江湖,召珑陨或许只是看重他带来的能人志士,栾悦承认,红桑致宇是一个优秀的国王。比武开始后,渚清见到栾悦时方才相信栾语的话。起初,栾语谁都不相信,渚清当时还以为是栾悦在宫中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每日陪在身边,时刻不离,栾语也从渚清和其他人交流中逐渐猜到了他和栾悦的关系,于是栾语确认渚清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之后,在比武前一日,栾语将她还有一个“妹妹”的事告诉了渚清,当时渚清正在写到邻国道友处的拜帖。“渚清师兄,我有个胞妹叫‘栾语’,她是隐居在人族的高修,之前我入宫与丞相商议事情时无意间撞见丞相逼迫他的妻子饮药,丞相修为很高,还有打手!我被囚禁起来,栾……栾语听见我的心声后去宫里将我救了出来,可是她好像没有跟上来……”“真的吗?!”

渚清从来不知道栾悦的妹妹还活着,一百多年前,栾悦去妖族寻一味珍品药材,因为是精灵族看管的灵草地,栾悦用自己的法器才换得,渚清也是无意间听闻了栾语的存在,没想到栾语居然还活着。从栾语这番话听来就能说通了,当时应该是栾语受了伤吧。渚清心想。“渚清师兄,我这段时间很不舒服,你可以帮帮我妹妹吗?她顶着我的身份行事,可是她一直隐居在人界,我怕她露出什么马脚会让自己受伤。”

“既然是你的胞妹,这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有空顺便帮我把信传出去。”

渚清将信封好后交由栾语,渚清与栾悦在一起后便将自己的信鸽让给了新入门的弟子,两人一直用的同一只信鸽。“……好。”

传到哪里去啊?怎么不说?栾语心想,正要开口问时,渚清出门叫来弟子去找一个叫“逐音”的人,又是不认识的人,栾语生怕露出马脚,于是装作身体不适,渚清立即扶她去休息,还布下消音结界,栾语突然被触动。也曾有人这般无微不至地对她,但那人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栾语讨厌离别与孤独,可也畏惧死亡,于是她选择留下来消磨光阴。比武当日,渚清趁开幕式结束后的混乱将栾悦拉到一旁询问计划,栾悦对妹妹的警觉很欣喜,为她能将事情说明白而高兴,也欢喜栾语愿意相信渚清,渚清有方法让栾语信任。“究竟是何事?”

“珑陨要sa……”“裁判长,我们还有事需要与您商议,您现在方便吗?”

栾悦刚开口便被珑陨控制住,栾悦根本开不了口,唯一还在听使唤的只有眼睛,她用眼神示意让渚清注意周围的地隐。“裁判长大人,我们的事情比较急,还是请您走快一点吧。”

珑陨盯着两人,栾悦不再有所行动,很可惜,渚清也没能明白栾悦的意思,但好在,他听见了栾悦未说完的“杀”字。可是要杀谁呢?渚清回到栾语在的宫殿,逐音正在抚琴陪她。渚清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两人,栾语心中说不上是心虚还是担心,询问的话脱口而出,当听到“栾语”没有明显外伤时,栾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逐音与渚清则想她是出于关切,这与栾悦之前的严苛全然不同,但毕竟是血亲,也就没过多在意。比武开始,珑陨的计划也开始了,他将特制的融损经脉的药物掺杂在地隐们的小食和饮品中,珑陨是前辈,弟子们对他十分恭敬,以至于很少有人无缘无故起疑心,且珑陨做事十分谨慎,他会先去拜访弟子,然后指导他们的功法,这样就能知道这群弟子中哪些警惕性强,珑陨不会对他们动手,且对他们的指导会更多更有针对性,以此来打消弟子们的疑心,且珑陨控制了用药量,每场比赛几乎就只有一二个人受重伤。起初,珑陨从珑氏一脉开始,因为他们最易接近,比武到后期才慢慢渗透到其他脉,而这期间,栾悦受控制的时间越来越长,比武开始的第二日,栾悦通过珑陨的亲信(栾悦给药的那位)拿到了特制的药品,当时珑氏一脉的领队珑榷无意间撞见了珑陨下药,他潜入珑陨处查线索时正好听见栾悦与那位亲信的对话。栾悦想尽早揭穿阴谋,但是仅凭一瓶药很难让人完全相信,若空出时间去调查真相,在珑陨的地盘上,栾悦会十分被动。“我可以作为你们的证人,”珑榷上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很多弟子都向他反应过,珑陨私下去找过他们,过世的那四位弟子均被下了药,还有一位弟子还活着,珑陨给他下药时正好被珑榷看见了。栾悦喜出望外,这下可以敲定珑陨的罪行了!于是他们约好在第二天第一场便当场揭穿珑陨的阴谋,可就在当夜,珑陨的亲信服丹药时被另一个亲信撞见了,他将事情告诉了珑陨,在珑陨的逼迫下,那亲信抖出了栾悦与珑榷,珑陨杀了珑榷,并再次给栾悦下了蛊。终于,比赛进入尾声,珑陨借口说地隐族很多族人比完赛便离开了,人们也没有注意到异常,直到闭幕式前三天,司祁髯随死士来到宫里,在栾语的配合下,他们一起揭露了这一切,珑珺见事情败露立即出逃,诸仙家立即将其围起来,人人皆道邪恶、残忍之类的话,宫里消息传遍,深居处的珑茜茜知道自己是借了他人的命才得以存活,她实在不想再拖累丈夫,于是自缢了。珑茜茜自缢的消息很快被宫女传到比武场,珑陨的负隅顽抗是为了争取照顾妻子的机会。“黄泉路冷,茜茜等我!”

珑陨拔剑自刎。仙家带走了两个地隐和栾悦栾语,剩下的都交给了红桑致宇,红桑致宇撰写了一段亡命鸳鸯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才让合墓碑旁少了些唾弃。地隐交由了地隐族,司祁髯带回栾悦栾语,栾悦之师“尉秉霜”听闻地隐要问罪栾悦,马不停蹄地从溯家赶回栖霞山,并传音让司祁髯一定拖住。司祁髯以取出蛊虫为借口暂时庇护着栾悦,这一切又并非栾悦之错,为何要问罪栾悦!不用尉秉霜嘱托,司祁髯也会护着栾悦。“如若不是栾悦逞强,她早点告诉大家真相会铸成这么大的过错吗?你们扪心自问,栾悦她真的没有错吗?珑陨已经得到惩罚,难道就因为栾悦是你们游仙族的人,所以你们就要徇私枉法吗!我珑珺是万万不服的!”

珑珺相濡以沫的夫君珑榷一个人走向来世,珑珺本想一同前往,可她听地隐族长并无要来游仙族问罪的意思,所以临时决定多活一段时间。“纵使我徒儿有错,也不至于被你一个外人这般问罪,再说,若非悦儿从中周旋,不知还会有多少地隐死于非命,可以说,但凡换个人,也不会比她处理得更妥善,如若珑氏一脉再闹,休怪我无情!”

尉秉霜的脸臭远近为名,护短还是第一次见。珑珺理不直气不壮,又说不过尉秉霜,只好带着珑氏一脉悻悻离去。“师傅……”“安心养伤,有为师在,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尉秉霜安慰好栾悦睡下,走时拍了拍渚清的肩膀,示意他出来一趟,渚清那日在闭幕式结束后与栾悦见面时的确怀疑过谁是栾悦,可栾语总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没有问出口。“我记得当初悦儿向你表明心意时你不是拒绝了吗?她和你一生并肩走了一万五千年你都没有感觉,怎么只分开十年就喜欢上我家悦儿了?”

面对尉秉霜的质问,渚清并不想隐瞒什么。“师叔教训的是,晚辈只是外出历练时偶然探访到了前世一些记忆。”

“记忆?呵”尉秉霜冷笑一声,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那么长时间你都毫无反应,却因为一段莫须有的记忆而选择去爱,这是我一生听过最荒唐的谎话。”

“是我没有坚定悦儿,但请师尊相信我的真心,若晚辈有任何一句谎话,此生不得好死,渚清以父母之名起誓……”尉秉霜摆了摆手,化烟离去。三日后,珑珺联合参加比武的其他仙家到游仙族讨说法,栾悦才刚有所好转,司祁髯见来的都是小人物,起初并未搭理,可是他们向外传播了不少不实的消息,不仅让归于平凡生活的死士再入连生营求生路,还让红桑国一再迁入纷争。栾悦知道他们都是无辜被连累,何况自己的确有助纣为虐,虽然不是她本意,但害了人是事实。珑珺要将栾悦放入凶兽囚牢,游仙族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考虑到栾悦体内还有残留的蛊虫卵,司祁髯便将栾悦发配到了寒霜地。栾悦曾带弟子在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通往栖霞山的通道已经被尉秉霜清理出来,掌门嘴上说让栾悦永远不许回栖霞山,还不顾门内弟子求情,可栾悦走时,司祁髯向内门弟子吩咐,只要栾悦伤好后,一定要将其接回门内。栾悦走后,栾语也应当回到自己原来居住的地方,可是她想修行了,她想变成自己口中的那个“高修妹妹”,更想生活在这样一个风景秀丽、人情温暖的地方。栾语向尉秉霜拜师,司祁髯问她为何要选尉秉霜,栾语支支吾吾,说是想和姐姐近一点。尉秉霜与司祁髯常居人族,对人类那点小心思不要太清楚,司祁髯不追究栾语完全是因为栾悦求情,而今栾语这般做法实在让人寒心,于是司祁髯让竹雲代替云游的“光述弥”将栾语收入剑宗。修行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栾语根本经受不住寂寞与疼痛,起初门内弟子都因她是栾悦的妹妹而格外照顾,加上渚清四处赔罪,子弟们也就不放在心上,可她行事一向如旧,担不了责任却能装可怜,渐渐的,弟子对她彻底失望了,光述弥回来检查功课时只有她不合格,于是将她关在了剑宗,并施下缚身咒,只有她彻底领悟何为“剑意”时才能闯破咒法束缚。千年时间,不少的地隐去寒霜地“打扰”栾悦,此后渚清一直守在入口。一万年后,司祁髯、尉秉霜、光述弥师兄弟三人分别去到了人族不同地方隐居,游仙族交到了渚清手中,渚清可以正大光明封闭寒霜地所有入口,只留下游仙族内的唯一一处。珑珺积攒了大量的银两和法器请连生营死士,栾语与门内弟子交谈时“无意”透露了栖霞山去往寒霜地的入口,死士顺利潜入,栾悦的血只染红了一小团雪地,最后的时刻,她挂念的两个人还好来了一位。“我给你额外的银两,这件事只你知我知。”

“那可是你亲姐姐,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也好不到那里去,要怪就怪她给了我们希望却又亲手掐灭了吧。”

“呵,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渚清摔了糕点向寒霜地一路奔去,任凭栾语怎么喊叫他也没有回头,再没有回过头,再没有。“渚清师兄……若我未曾灰飞烟灭,来世……我一定会在槐花树下……等你……归来……”“师妹!师妹!栾悦!”

“悦儿……你慢点走啊,师兄要晚一点再来追你……等着我”……一场梦碎,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想知道渚清在那十年时间究竟看到了什么吗?”

玄影走出人群。许是为了这个故事有头有尾,人们的目光都投射在了玄影身上,玄影拿出一颗忆梦小球给书书,书书有些犹豫。而镜前的人们都将目光落在绿莹身上,绿莹若无其事地写着书卷,可他们的目光实在炽热。“别看我呀,又不是我的给他的忆梦小球。”

“哥哥……”只有男人腰高的玄影拉着他的衣角,玄影手上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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