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身躯就像是一艘破船,胶板舷、篱笆底、还要为藤壶而神伤不已……” 清冷的声音在顽岩的心头响起。 虽然出身克鲁南位面的他,压根就没见过大海,更不可能知道有关船舶的任何事情。 但是,他明白那些都不是什么好词,而且莫名地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不应当如此。 “你罹患血肉诅咒,好巧不巧,吾之一族向来也是不喜有血有肉的状态。”
顽岩举起了从废墟里捡来的“灯柱”——由黄金打造而成、寄居了剑魂魔的燃灯杖。 他丝毫没有察觉,手里这根燃灯杖杖首的笼龛已被点燃,黄金杖柄上流出出异样的光彩。 “我该怎么办……你才愿意帮助我?”
没有任何提示,就如同本能一样,顽岩似乎自然而然地就对剑魂魔的话语,深以为然。 “互相帮助,等价交换。”
随着这句话说完,黄金燃灯杖上窜出一道赤红色的电流,宛如一条蜿蜒前行的小蛇。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电流顺利地没入了顽岩的血肉身躯,并且开始钻向他的四肢百骸。 健壮至极的肌肉,迅速地被更加虬结的岩石肌体所替代,将顽岩的无力感一扫而光。 最起码——他跺了跺脚,碾碎了足下的石屑——他又可以宣称,自己是一名克鲁南人。 “你不必说话,可以用心灵进行沟通,”剑魂魔的话语,再一次在顽岩心底响起。 如获新生的顽岩点了点头,他确实还没有重新习惯失去血肉,所以说话的速度很慢。 不过,这并不影响其在心中进行交流。 “你是谁,”他提出了自己亟需知晓的问题,“解除了我的血肉诅咒,到底有什么目的?”
略显轻佻的声音,在顽岩心底响起,“果然,轻而易举地得到馈赠,人就容易变得放肆。”
“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来直去地讲话变成‘放肆’了?”
面对诘问,顽岩随之反驳道。 “那是你还太年轻。”
这句话似乎刺了顽岩一下,作为克鲁南石头人,凡间生物鲜少能够在寿命方面与其相比。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为瑞吉斯,我的石头人朋友。”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将我带到这座会移动城市的核心,我想要……”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听到了一半,顽岩便断然拒绝:“那都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没有面对过这座城市的所有者,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强大。我最后一定会被擒住,然后……” 轮到剑魂魔瑞吉斯打断话语,而且他使用的方式比顽岩更粗暴,也让其感到大为惶恐。 “砰”…… 仿佛是不受控制似的,克鲁南石头人举起黄金燃灯杖,狠狠地敲打在自己的胸膛上面。 那些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头肌肉,在这件武器面前,简直宛若随便堆砌出来的粘土块。 顽岩的身躯,霎时就出现了大面积龟裂纹理,好像只要再挨一下打击就会完全碎裂。 “等价交换,”剑魂魔瑞吉斯道:“接受了馈赠就要承担责任,否则我会亲自将礼物收回。”
由于裂痕遍及全身,顽岩甚至无法结出“混元体”的手印治疗自己,他担心只要稍稍动那么一下,自己的身躯就会垮塌。 而且方才的撞击声,惊动了正在工地上辛苦劳作的苦役们,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此处。 苦役营的家伙,大多是来自多元宇宙各个角落的恶棍,其中许多人都颇为有眼力。 他们已看出顽岩的异状,猜测到这位监工大概是陷入了某种麻烦之中,因此全都趁机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想要休息片刻。 更加糟糕的是,刚刚遭到重击的豺狼人,他不仅没有放下手里的镐头,反而将其攥紧在手中,带着怨毒的眼神向顽岩走了过来。 “看来或许不需要我,弱小的豺狼人就能将这份礼物毁掉,真是一种独特的讽刺。”
“那对你没好处,你需要我。”
“你同意了?”
“我只能答应……我会尽可能带你去的,如果你能理解我说的是真心话……” 顽岩没有选择撒谎,而是尽量给出了一个可行的保证,毕竟对方能够在心中与其交流,保不齐就能够读出他内心的真实反应。 或许是出于对“诚恳”的激赏,剑魂魔瑞吉斯爽快地给与了回应,黄金打造的燃灯杖再次不由自主地触及到克鲁南石头人的身躯,只是这次的作用并非是“惩戒”而是“修复”: 宛如炽火胶似的灯油,从燃灯杖头的笼龛中流出,灌入顽岩破损身躯上的裂缝之中。 火焰熔化了岩石,赋予其更强的可塑性,很快就弥合了所有的罅隙,将其逐条填补。 不仅如此,这些熔岩似乎并不会冷却,克鲁南石头人的身体仿佛被烙印了一幅火热的纹身。 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浴火重生的半熔岩巨人,睥睨着在自己面前举起镐头的豺狼人。 驼着背的类人生物大吃一惊。 他张大了嘴,一长串骂人的话已经飙至舌尖,几乎马上就喷了出来,不过下一秒钟,他的嘴又闭上了,把那些话吞了回去。 “我是来看看,您需不需要什么服务……” 话语倒是恳挈,只可惜顽岩听不懂豺狼人语,那种类似土狼嘶吼的嗓音令其尤为不悦。 仿佛是为了迎合使用者,黄金燃灯杖变得比一根柴火棍还轻,倏尔砸中了豺狼人的头颅。 可在接触到那肮脏生物的头盖骨时,这件武器又变得重逾万钧,将其头颅身体皆尽打烂。 火焰从燃灯杖飘出,点燃了豺狼人破布娃娃似的残骸,因为见了“荤腥”,所以剑魂魔瑞吉斯也感到了一丝满足,“下辈子记得,到了无底深渊,最起码也得学会用深渊语讲话。”
“你又在说什么?”
顽岩疑惑道。 “这不重要,想一下这里目击你形态改变的人,你想要怎么处理,”瑞吉斯改变了话题。 “这很简单,”手上掂量了一下燃灯法杖,克鲁南石头人回答道:“反正也就是换批新人,苦役营的那些人,已经习惯了我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