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洁工越是让刘春江往里面走,他越是不好意思进去,忽然,那位清洁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这还不好办?我给你找两个塑料袋,你套在鞋上不就没事了?”
说着,她从衣服里掏出了两个塑料袋,递给了刘春江。
“那……那就多谢了。”刘春江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办法。于是便接过了塑料袋,先是把鞋使劲蹭了蹭,之后弯着腰,把双脚套了起来。
走在大厅里,虽然不用担心鞋印了,但刘春江还是很注意自己,尽量躲着别人,不往人多的地方跟着凑,省的给别人找麻烦。 这里的东西说起来都是很上档次的,特别是服装类的,价格看着有些吓人。 刘春江推着购物车,进了食品大厅,他先给薛柯枚的父亲和母亲各自买了几包养生保健方面的食品,之后,也给孩子买了不少吃的。 买完了食品,当收银员等他交钱的时候,见刘春江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张湿漉漉的纸币,顿时脸上一怔,瞪着眼睛叫道: “……哎呀,钱湿了?这……这我可不能收,软的容易破,验钞机没法过啊......” 刘春江看了看收银员柜台前摆放着的验钞机,表情也有些尴尬。确实,自己身上带着的钱,都是大票子,而且他也知道,现在的大型商场,为了防止收到假钞,都会用验钞机检验一下。 “那……既然没法过,那就算了。”既然人家不收,自己也不能为难人家。想到这里,刘春江有些遗憾,只好准备推着购物车,把这些东西放回原处。 “不用,”这时,后面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多少钱,用我的。”
说着,就伸过来一只胳膊,把几张大票子扔到了柜子上面,问道。
“……张部长......” 刘春江回头一看,顿时笑了。原来,替自己交钱的这个人,正是他过去的老领导——张永强。 “……春江,你这是怎么回事?大晴天的,难道掉河里去了?”自从前些天张永强搭乘柳莺莺送秀儿的汽车,来到省城看望儿子张建峰,他还一直没有回辽源呢。 “哦,是这样,”刘春江看了看周围,把嘴巴贴近了张永强的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咱们在公园也见义勇为了一回,所以……” “好事呀。”
张永强听了,轻轻地用手在刘春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才一边把剩下的钱装到兜里,一边笑着称赞道。
当刘春江要付给张永强替自己交的款时,张永强瞅着那几张钱,摇了摇头说道: “……这湿漉漉的怎么行?装在兜里,一会儿就揉成了锯末了,还是等以后给我干的吧。”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离开了这里,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忽然,张永强停住脚步,看着刘春江,神色凝重地说道: “春江,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王雪飞,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唉,总算是保住一条命,或者出来了……”说着,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的经过,对刘春江说了一遍。 这些情况,张永强当然都是听儿子张建峰告诉他的。 “您儿子张建峰,作为一个律师这下可出了名了。”刘春江称赞道。自从刘春江那次被洪水卷走,后来又在河西县人民医院与王雪飞见过一次面,之后,刘春江再也没有见过他。当然,后来有关他被关押起来的那些事情,当然也是慢慢才知道的。
“嗨,看怎么说呢?他能起多大作用?其实,说到底,还是应该说检察院那边掌握的直接证据不足吧,而且现在对涉及到人命的案子,法院也是特别的慎重,要不然,哪能这么容易放出来?”说到这里,张永强顿了顿,眯着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儿归事儿,交情归交情。我的意思是,等哪天咱们抽出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他吧。”
看这样子,作为老领导,张永强对自己的这个多年的老部下,还是很有感情的。
“好吧,”刘春江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王雪飞,在脑海里,他脑子里浮现出杨子琪的影子。而且,他的心情也显得有些复杂。 出了购物大厦,两个人又站在一边,聊了一阵,之后,这才相互分开。 “等等……”刚走了两步,张永强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住他,从衣服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塞入刘春江的手里,说道: “出门没钱可不行。你兜里的钱湿了,这几张你装起来吧。”说完,用力拍了刘春江的肩膀一下,往前走了。
望着张永强走路略显迟缓的背影,刘春江感觉他明显老了许多。在他印象中,尽管张永强的年龄比自己大,但那个时候,仿佛干什么都充满了活力,身上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力量。 直到张永强走远,刘春江这才回过身来,把刚才老领导拿给他的那几张票子装好。 虽然还有一段路程,说起来,要是手里没有买的这么一大堆东西,也不算是个事情,但是,刘春江想尽量早点儿去,免得等吃饭的时候再去,显得不太好。于是,他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过来了。司机见刘春江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路边,便停在了他的面前。 “打车呀?”司机把窗户摇了下来,期待地看着刘春江。
刘春江点了点头,他拉开车门,开始往里面放着那些买的那些一大堆食品。 刚把东西放上去,正要往里面钻,忽然,刘春江这才想起,自己的裤子还是湿着呢,于是,他尴尬地笑了笑,问道: “师傅,我的裤子是湿的……” 经这么一提醒,出租车司机这才注意到,果然,直到现在,刘春江的裤子腿还往下滴着水呢。 “……这......” 出租车司机盯着刘春江的那条脏兮兮的裤子,脸上有些发愁。毕竟,他这个样子,只要往座位上一坐,那其他乘客还怎么再往上坐? 犹豫了半天,最后,这些出租车司机还是放弃了这笔到手的生意。 没办法,那只好步走了。 刘春江刚把东西拿下来,准备往前走,这时候,又是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刘春江刚要拒绝,忽然,他这才想起,这是一辆面包样式的出租车。 “师傅,我的裤子是湿的,不能坐,你把后面的座位给我撩起一个,我稍微半蹲着就行了。”刘春江知道,面包车里面的空间比轿车宽敞,自己对付一下就到了。
“……好吧,不过,你要尽量把身子往下蹲,别让交警看见。”这位司机看了看刘春江的身材,便答应了。
上了车以后,刘春江半蹲在一个座位前,像是做贼一样,把身子使劲往里面窝着一团。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果然,这辆面包车还没走多远,结果就被一位站在路边的交警,给拦住了。 “唉,真是倒霉。还没开张呢就吃了罚单。”司机一边把车停下来,一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着。
“放着好好的座位不坐,干嘛要蹲在那里?出了事哪个多哪个少?”交警一边开着罚单,一边训斥着司机和刘春江。
没办法,只能是认罚了。 “都怨我,给你找了这么个麻烦。这样吧,这个钱我出吧。”眼见这位司机不但没有挣到钱,相反,还被罚了钱。刘春江觉得过意不去,便把罚单的钱替他出了。并且连同打的的钱,也一同给了他。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位司机见刘春江这样善解人意,有些不好意思了。
“拿着吧,其实也怨我自己。”刘春江硬是把钱塞给了司机。然后挥了挥手,让他走了。
“你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唉,像你这样通情达理的人,不多啊。”显然,那位交警也对刘春江的这种举动很欣赏。
出租车显然是不能再坐了。那么,只好去挤公共汽车了。 也不行。 今天是星期天,公共汽车上面的人一定更多,自己的裤子这个样子,那不是更让人家讨厌? 正当刘春江拿着这些东西往前走,这时,一辆警车向他这里驶来,然后“滋””地一声,停在了他的眼前。 “——许大姐?”刘春江这才发现,这辆警车,正是许若玲开的。 “春江,大老远看着就像你。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这是准备干啥?”
许若玲把车门打开,下了车,瞅着刘春江手里提着的那一大堆东西,好奇地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刘春江在这里见到了许若玲,显得很高兴。
“不用问,你这是去看望你岳父岳母家去吧?咦,你的裤子怎么了?”许若玲的心很细,她一眼就注意到,刘春江手里拎着的这些东西,显然不是看望同一个人。因为不只有老年人吃的营养品,同时还有儿童吃的食品。到底是刑警,许若玲一下子就想到,刘春江一定是去薛柯枚的父母亲那里,因为她知道,杨子琪的儿子刘易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