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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薛柯枚在省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的走廊里,反反复复来回地走着。
空空的走廊里,回荡着她孤独的脚步声。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侧过脸去,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个由杨丽辉从美国带回来的小男孩刘易。 此时,只见他歪着身子,靠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是的,从这个孩子的五官长相来看,就是长得很像刘春江。 晚上医院的走廊里的气温多少有些凉。薛柯枚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便把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外衣脱了下来,轻轻地给他盖上。 这个孩子还小,显然,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意味着什么,心里并不是很清楚。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薛柯枚又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此时,她的两个眼睛里红红的,眼角里布满了一道道血丝。 是啊,本来这几天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半夜三更来这么一下,她的两个眼睛怎么能不红呢? 薛柯枚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望着从里面走出来走进去的医生和护士,心情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看着走廊里熟悉的环境,薛柯枚不由得思绪万千,她又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这个地方,说起来她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 但是,来这里时间较长的,那么,她脑中留下的印象则是非常深的。 ......记得那年第一次来,还是因为刘春江半夜在路上与她一起行走的时候,被赵田刚暗中刺了一刀。之后便被转院来到了这里。 当时,她陪着刘春江在这里度过了一段记忆多么深刻的日子啊...... ......第二次,那是她和刘春江一起带着娟娟,在这里给她治疗被摔伤的腿。 她又不由得想起了当时为了娟娟,忙着跑前跑后的刘春江。 想到刘春江,薛柯枚的内心深处,又感到了一阵剧痛。 她不想往这方面想了。 薛柯枚无力地看了一眼深深地走廊。 ......第三次,则是赶来看望天然气中毒的杨吉辉一家。 仿佛那天看到的太平间床上躺着的那几个人的影子,还在眼前晃着...... 薛柯枚用手擦了一下眼角,她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唉,这只是发生在前不久的事情呀......怎么好像是恍恍惚惚的一种感觉? 薛柯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无力地扶着墙,慢慢地瘫坐在一个长条椅子上。 正是深夜,望着深深的走廊,里面是静悄悄的。 刚才这里还显得到处都是一片嘈杂声,而这时候,此时的走廊里,寂静的有些可怕,好像让人感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景象,都是笼罩在梦幻中,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候,在薛柯枚的眼前,忽然又回荡起了一个苦苦哀求的声音: ......“薛大姐,求求你,好吗?你就算是成全一下我,让我在剩余的时间里,能实实在在地做这么一件事吧?”这是杨子琪的声音。 “大姐,以后的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薛柯枚的眼睛里,又浮现出杨子琪的面容。 她不由得又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睡着了的那个小男孩刘易。 这可是刘春江留下的孩子。 想到这里,薛柯枚的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忽然,就听门一响,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夹子,疾步像她这边走来。 “......护士,老人怎么样了?”
薛柯枚赶紧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问道。 “哦,老人得的是脑卒中,病情很严重,给你,这是病危通知书。”
“......脑卒中?”
薛柯枚口中重复着这个医学专有名词,她怔怔地望着那个年轻护士的脸,似乎想从上面寻找出这个病情的答案。 “......现在必须马上做手术。......你是病人的家属吧?请你在上面签一下字。”
那个年轻的护士,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从她的口气里也可以听出来,此时容不得薛柯枚在这里慢慢地琢磨这几个字后面的含义,便把手里拿着的那个夹子,递给了薛柯枚。
“......病人的家属?”薛柯枚听了,不由得回头望了望此时还在不远处睡着的那个小男孩刘易,怔了一下。 是啊,那个小男孩刘易,虽然说起来也可以算是杨丽辉的家属,但是,他那么小,在法律上还属于限制行为能力人,怎么能够有资格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呢? 当然不能。 但是,眼前老人已经没有别的家属了。至少,此时在这里没有。 薛柯枚知道,老人的病情很危急。 时间容不得薛柯枚多想了,也更容不得她详细地去一条一条地去看那几张纸上面的内容。 于是,她咬了咬牙,飞快地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见薛柯枚把上面的字签完,随后,护士便从她手中一抽,马上又转身向房间里面走去。 可是,刚走了几步,这位女护士又回头说道: “这种病的手术费用很贵,你们的押金已经用完了,等天亮,你就再去一楼大厅的缴费处,续交押金费吧。”
“续交押金?哦,好吧,等天亮我就去办。”
薛柯枚的脑子现在很乱,她站在那里,呆呆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薛柯枚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此时,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还在睡着的小男孩刘易,心想,孩子不能在这里呆着,要想办法找个地方安顿他一下才行。 怎么样安顿孩子呢? 薛柯枚的两个眼睛稍微眯着,心想,眼前也没有别的人手,看来,只能是先让娟娟临时帮着带几天了。 想到这里,薛柯枚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让她来这里一下。 天亮了。 很快,杨丽辉半夜突发脑卒中的消息,便传遍了公司的上上下下。 公司的几个员工来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公司的管理人员和生产车间的人。 就连宋月英的那几个亲戚,有几个也赶到了医院这里。 “唉,这事情闹得,......怎么样,病情严重吗?”
一个不知道是杨子琪的什么亲戚,此时脸上现出一副十分关切的样子,向聚在这里的人们询问着。
也许是这里的现场气氛实在是太特别,也许是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时候不适宜再提钱的事情,此时,包括来到这里的几个普通员工,倒是没有人再提出所欠工资的事情。 就在这时,柳莺莺也赶来了。 薛柯枚见到了柳莺莺,便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但口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怎么,杨子琪的这位姑姑,怎么会想起给你打了电话?”柳莺莺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能知道?不过,她不给我打又该给谁打?”薛柯枚苦笑了一下,说道。
其实,在薛柯枚的潜意识里,她猜测,一定是杨子琪早就把她的情况,特别是她与杨子琪孩子刘易的情况,提前告诉了她的这位姑姑。所以,她才会在紧急情况下,给她半夜打了电话。 但是,虽然心里想的是这样,但是,她还不能说出来。 “唉,说来也是。在这里,她常年不在国内,半夜三更的,一下子去哪里找人?”柳莺莺想了一下,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忽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薛柯枚问道: “对了,交了押金了吗?看这种病很贵的。”薛柯枚先是点了点头,之后,她又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交了。不过,看样子还不够。这不,后半夜医院又下通知了,说还需要再续交一些......” “你去哪里给她一下子找这么多的钱?对了,这样吧,你可以先找他们的公司,看看能不能让公司先帮着垫付一部分?”
薛柯枚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他便对站在那里的几个公司管理模样的人,说起了这件事。 听了这话,这时候,一个中年人向薛柯枚这里走来,他看了看她们两个,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就是公司的财务主管,这么说吧,少了的话那还可以,多了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毕竟需要一定的手续啊。再说,在公司的账户上,也拿不出多少现金啊......” 不等薛柯枚说话,柳莺莺便说道: “说那么多干啥?救人要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大小也是一个公司。你有多少就先拿多少吧。”
“这......” 那位财务主管苦着脸想了想,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便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时候,薛柯枚注意到,就在他们和这位财务主管说话期间,人们纷纷都把头扭向他们这边看,耳朵里也特别地注意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而且在他们的眼神里,显然带着一种很不悦的神情。 薛柯枚这才意识到,这里的员工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开工资了,他们当然十分关心公司的财务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