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打开，羡儿脸上的红晕已经不见了踪影，衣服平整干净，头发扎成一束安静的垂在背后，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羡儿明亮的眼睛对上悦然探询的目光，她眼角弯弯，报之一笑，用明媚的声音唤道，"我们出发吧。"

"好。"悦然释然的咧嘴笑了，窗外的阳光似乎这时候才变得明媚起来。

出门时，已是早上九点。

好在她们的第一站并不热门，地铁不算拥挤。两个人幸运地在地铁末尾找到了两个座位，一直坐到了目的地，倒是为接下来的游玩省下了不少力气。

原本安排的出门时间是八点，由于早上的插曲，她们晚了一个小时，于是只好去掉一个不甚有趣的地点，好为其他地方多留些时间。

公园里的人很少，园子很大，却十分安静。只有零星几个上了年纪的行人，或牵着狗慢悠悠循着鹅卵石小路踱步，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条长凳上谈天说地。

羡儿跟在悦然身后，无声的走着。肩膀和腰际不时传来的隐痛，让她没办法忽略，也没法真的释怀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

她看着悦然的背影，很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是脑子里一团乱麻到现在还没有理清，她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对悦然的感情，不比悦然对她的轻松多少。如果说初中时的爱恋只是小女孩懵懂的春心，那么到高中毕业时，分离之际，她终于敢于确定自己的心意。

但，也只是确定而已。

网络上暧昧不清的话语可以动动手指毫不费力的打出，她从未设想过这之后再次见面后的她们可以发展到什么地步。细想，她们谁都没有认真的向对方吐露过自己的心意。很多时候，爱意说出口，竟是以玩笑的形式。半真半假的言辞背后，是自卑的退怯，还是无心的撩逗？

她分不清悦然的话里虚实几何，还有今天早上那突如其来的吻，又承载了几成的真心。在两片唇瓣相触时，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什么也不想，只有把整个身心都交付出去。那时候的她情难自已，才不管什么真心实意。至少，她们的身体都是诚实的。

前面的路越走越窄，周围的植物也越发茂密。

悦然停住了脚步。身后的羡儿没刹住车，一下撞上了悦然的后背。"怎么了？"羡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问道。

"前面好像，没路了。"悦然平静的语气里，混杂着隐隐的不安。羡儿退后一步，环视着四周。

周围灌木丛生，林木参天。来时的路上又多了几片枯槁的残叶，是从道旁已至秋暮的灌丛中落下的，两边枯骨一般扭曲的枝干，更衬得这林间小径的萧条冷落。

小路苟延残喘的挣扎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要不我们沿着原路，走回去？"羡儿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提出一个不算太好的建议。

悦然站着没动。

羡儿往回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悦然还在原地。她又折返回去，扯了扯悦然的衣角。"走吧，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吧。"

"嗯。"悦然回过神，牵住了羡儿伸过来的手。羡儿的手好小，好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手现在冷得像冰。

"羡儿。"悦然叫了一声。"走啊，"羡儿没有回头，还在拉着她走。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霎时，悦然加快步子走到羡儿的身侧，几乎是在羡儿倒下去的同一秒，接住了她。

羡儿倒在悦然的怀里，脸色苍白，嘴唇变成了紫白色，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羡儿，醒醒！"悦然抱着失去意识的羡儿，吃力的喊着。"我带你出去……带你出去。"她的额角蒙上了一层冷汗，汗珠汇聚在一起顺着脸颊淌下，滴在羡儿的身上。

蜿蜒的林间小道上，一个女孩紧紧抱着另一个女孩快步穿梭在枝干盘桓的林间，她跑得跌跌撞撞，却不敢放慢脚步。

怀里的生命像蜡烛的火焰，忽明忽灭；每一个突然闪烁的瞬间，都让她的心弦为之震颤，几近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