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您费心了。”

何冷暖嗓子莫名压抑。意思就是说，他多管闲事了。“我们，不要再见了吧……”她匆忙离开，仅仅扔下这句话。何冷暖脚步沉重，好不容易才走进包厢。包厢里黎乐和张朔方聊的火热，她进去有些突兀。“梨子，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她看上去脸色是有些不对劲，梨子没有怀疑，就让她走了。“柚子，要不要我送你啊？”

何冷暖此时的状态，让她有些不放心。“不用了。”

——等到陆景淮差不多把整包烟都抽完了的时候，黎乐和张朔方正巧从包厢里走出来。没看见何冷暖。“乐乐的朋友说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张朔方看着陆景淮诧异的眼神对他说，又看到了地上一地的烟头：“老大，你刚刚抽了这么多烟？”

他知道陆景淮不开心，但认识老大这么久，也没见过他抽一整包烟解愁的样子。这是遇到了什么样的烦恼？“是见到我不舒服了吧。”

陆景淮自嘲着小声说道。有些伤口，你看着它早已结痂，就算你摸上去，也只是感觉到手指传来生硬的感觉。但是一触及到真正的要害，它还是钻心地疼，你摸也不行，挠也不对，只能坐以待毙，任凭它打破你所有的坚强。真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黑洞啊，难过的时候，钻进去躲过所有扑面而来的悲伤。——“柚子呢，没回来吗？”

梨子回到寝室，却只看见桃子在收拾她那一大堆东西。“不是和你出去了吗？”

桃子反问。“她说她不舒服，然后先回来了啊。”

梨子突然有些担心，冷暖离开的时候状态并不好。桃子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冥思苦想何冷暖除了寝室还会去哪里。“喂？橙子，柚子和你在一起吗？”

桃子拨通了橙子的电话。“啥？咋可能，我在上课呢！”

橙子的声音很小，因为她还在教室里坐着，黑板前的老师体力充沛，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坏了！柚子丢了！！！”

“哈啊？”

橙子一激动，声音不自觉放大，站起身来。一瞬间成了整个教室的焦点。“对不起教授，我请个假。”

橙子火急火燎地收拾好书包，往肩上一甩就跑出综合大教室了。一天之内成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都找过了吗？”

橙子狂奔到宿舍时，的确只看到满脸焦急的桃子和梨子。“柚子除了我们又没啥朋友……”想找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那个医生！”

她们一时间异口同声。医生说的就是谢井航，除去作为何冷暖绯闻男友的身份，他还是一位精神科医生。没有他的个人电话号码，只是上次桃子去看病时拿了张医院的名片，还好那张本该在垃圾桶里的名片现在还好好的放在桌上。“喂？我找谢井航医生。”

桃子拨通了电话。“谢医生不在。”

得到的只是寥寥一句。“您知道去哪了吗？”

“谢医生今天下午请的假，我们也不知道去哪了。”

“好的谢谢。”

挂掉了电话，桃子觉得冷暖有一半的可能和谢井航待在一起。“今天下午才请的假，柚子也是今天下午消失的，多半两人在一起呢！”

“那也不能不接电话吧，也不打声招呼.....”“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了....”——何冷暖在回老家的路上。她突然想回老家，于是叫上了谢井航。她掏出耳机，把外面的声音隔在耳朵外面，静静的听着手机单曲循环的音乐。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人们会庆祝什么呢？不光是何冷暖，连谢井航也无法忘记，他们17岁的那年秋天，天空暗沉的像是抹上了无法去除的灰。像是披了铅。灰蒙蒙，沉甸甸。时间把林书渊留在了17岁，也把单纯、不谙世事的何冷暖留在了17岁。那时她17岁，因为母亲的原因和父亲关系很僵，所以离开家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上大学。她一直都是一个人，那时她以为离开家便可以逃离从前那些忧伤的噩梦，她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逃避。逃避林书渊已死的事实，逃避父亲出轨的噩梦。她从来都是父母眼里的乖女儿，老师眼里的五好学生，没人知道，她抽过烟吹过冷风去过酒吧，只有她做这些的时候，她会有一种自己就是林书渊的代入感。她去各种各样的酒吧，不做别的，只是买醉。她变得不乖了，可是从前那个看不惯她一天到晚光学习的男孩已经不在了。到了现在，兰州的人们提起那个见义勇为，从黄河里救起两个失足少年的男孩，大家都会赞不绝口，说他真是一个好孩子，听说成绩也不错。痛苦的回忆不断的侵袭，何冷暖捂住嘴巴，靠在谢井航的怀里，小声的呜咽着。“哭出来就好了。”

谢井航轻抚她的背。仿佛可以安慰到谁。——宁安慕园。远离城市中心的墓园里很静，风在这里都像静止了一般，偶尔才有一两声不知名的鸟鸣声。宁安墓园四面都种植了高大的苍柏，浓绿的树直指苍天。何冷暖和谢井航一前一后地走在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尽管如此，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浑浊。有如兰州。台阶两旁是一排又一排的石碑，石碑上—一刻着逝者的名字。“到了。”

何冷暖停下脚步，手上下意识地收紧怀里的栀子花束。照片上是一个留着少年稚气的男孩，甚至还能依稀看出身上的校服，灿烂的笑着，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石碑上写着：林书渊，逝于2019年9月30日。放下栀子花，何冷暖跪坐在石碑前。谢井航像以往一样站在不远处等她，远远的看着何冷暖跟着肖像说着悄悄话。回去的时候，谢井航问何冷暖跟林书渊说了什么，何冷暖淡淡的笑着，没有回答。其实她说的是，书渊，我遇到了很多和你很像的人。他们有的名字像你，有的长的像你，有的性格像你，有的说话像你，有的背影像你，有的待我像你。后来我遇到的人都像你。但那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