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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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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睡前故事时已经是将近十点,小朵还是不想睡觉。阿晴只能恐吓她,如果再不睡觉就让爸爸来。小朵这才乖乖躺下。就在阿晴要离开的时候小朵很认真的问:“妈妈,你为什么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阿晴觉得奇怪:“干嘛这么问?”

小朵恨恨的说:“你不知道他喜欢打小孩吗?”

阿晴哭笑不得:“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又没有小孩,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打小孩。”

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循环,她有时候总在想如果自己不结婚会不会活的轻松潇洒的多。可是,人类社会的主流状态就是如此。不结婚的压力她也体会过。所以她抱着找工作的心态去相亲,然后就被周正看上了。一阵猛追,亲戚朋友又极力撮合,就这么稀里糊涂在一起了。接着就是主流社会喜闻乐见的剧情。结婚、生子,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两个人的时候还好。都是能生活自理的成年人,加上周正很中意她,生活里也互相谦让,所以基本没有矛盾。可是自从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一个人带孩子让她身心疲惫。不管孩子出了什么事,都是她的罪过。所有人都能指责她,然后她就在自责跟被指责的过程中不断否定自己。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比废物都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就是浪费空气。后来甚至想到了去死。小朵三个月的时候,周正有任务,出差一走就是两个月。家里只剩阿晴一个人,孩子闹夜,经常哭到很晚。一次,一直哭到凌晨两点钟还没有停下来迹象。阿晴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有用,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她们俩,那种无助感,像浓重的黑夜一样,沉沉的压下来,压灭了最后一丝光亮。阿晴放弃了,她无可奈何的把小朵放在床上。颓然坐在旁边说:“哭吧。哭吧。我也想哭呢,我陪你一起哭好了。”

压抑在心里的悲闷就像决堤的洪水,化成眼泪嚎啕而出。一大一小就这么哭了一宿。生活应该是这样吗?阿晴问自己。这不是她想要的。估计也不是所有女人想要的。那些青春年少的姑娘们幻想着的一切,都会被母亲这个新身份所终结。生了孩子你就要变成世人所塑造的样子。要坚强,要勤劳,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孩子,要照顾好家庭。还要有奉献精神。甚至要有随时牺牲自己一切的准备。就因为你成了母亲。如果你稍有懈怠那就惨了。任何一个人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数落你一番。管你有什么委屈、困难。管你有多累。谁让你当了母亲呢。所以,阿晴真的很能理解那些因为产后抑郁自杀的妈妈们。因为这种痛苦她也承受过。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去死。而回过头,看看那个一回到家就像一堆垃圾一样堆在沙发上玩游戏的男人,阿晴真的觉得或许当单亲妈妈也比现幸福。原本想着熬过孩子三岁就会好了,谁知道,日子过着过着就过成了一地鸡毛。夫妻间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每天睁开眼睛想的就是早饭吃什么。孩子穿什么衣服。牙膏手纸是不是该买了。特长班的学费贵不贵。阿晴不止一次想过离家出走。逃离这琐碎、无趣、重复的日子。不过她总也没有勇气这么做 。她害怕。说到底,她也就是一个无力掌握自己命运的小女人。这一点她自己非常清楚。所以她也并不做任何抱怨,谁让自己没本事呢。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头脑还笨。离家出走?估计不是被人卖掉就是饿死街头。睡觉时周正照旧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游戏,阿晴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摸出她的褪黑素吃了一粒。然后把明天要做的事都在心里想了一边。在心里大概的排了排顺序,她最后想着的是冰箱里的鸡蛋只剩下两个了。明天下班一定记得去超市买。想到这里意识就开始模糊,慢慢的,整个人都沉入了黑暗里。一直睡眠不好的阿晴,感觉今天睡的特别舒服。一股凉意,随着清风轻轻拂过阿晴的身体,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心想,周正又把被子给裹走了。她闭着眼睛摸索了几下,没有摸到被子,只摸到一只手,冰凉的手。她皱了皱眉头含糊的说:“老周!你能不能睡觉老实点。”

她接着往老周的身上摸,身上也没有被子。再往上摸,没有头!手上黏黏糊糊的触感让阿晴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定睛一看。这。。。这那里是老周,这是一具无头尸体。阿晴吓得打了个滚,还没等到他镇定下来,又摸到一只脚。她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凸了出来,汗毛根根树立。她全身颤抖着打量着她现在站的地方。这是一片树林。映着月光,斑驳的树影投在地上。树影里面躺着三个死人。一个没有头。另外两个肠穿肚烂,血流了一地。此时阿晴只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滞了。她大口喘着气,动也不敢动。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要怎么办。忽然身后的草丛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阿晴慢慢回头,看见一只像狗一样的东西钻了出来。那东西的眼睛发出暗红的光,冲着阿晴呲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嗷嗷的叫声,就像护食的猫。阿晴再也撑不住了,惨叫一声拔腿就跑。没有方向,没有意识。只有恐惧。此时除了奔跑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跑了不知多久,终于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她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快离开这里。 用力支起身子,她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几点亮光在移动。心中一喜:有人!她爬起来就冲着那些亮光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救。。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到了近前阿晴才看清,那些光是灯笼发出来的。四个骑马的壮汉提着灯拥着一辆马车。这些人想必也是被阿晴的样子惊倒了。马车夫是一个少年,他急忙稳住驾车的两匹马,一脸怒气:“什么人!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阿晴才顾不上别人怎么说,她连气都顾不上喘匀了,就急急地说:“有。。有人。。被杀了!就在那边树林里。快。。快点报警吧。”

几个行路人听到这里脸色都紧张了一下,一个为首的壮汉问:“你是说杀人?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你看见凶手了?”

阿晴摇摇头:“凶手没看见,那边树林里有三具尸体。像是被人杀了的。”

几个行路人对视一眼。为首的下了马,凑近马车车窗小声说:“公子,用不用去查看一下?”

马车的车帘轻轻的动了一下,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轻轻传出来:“如今世道不太平,山贼劫掠是常有的事,不必多事。”

壮汉恭敬的一抱拳:“是。”

然后一行人就直接无视了阿晴继续赶路了。阿晴还不甘心,追在车队后面喊:“死了三个人啊。至少也要报警啊!喂!别走啊!”

又一阵凉风吹过,阿晴打了个哆嗦这才缓过神来。大脑渐渐清醒。她梳理了一下刚才遇到的事情。自己看到了三个死人,然后看到了几个骑马人,还有马车,灯笼。这么怪异的梦可不经常做啊!最近没有看什么恐怖片啊!她又看了看自己,穿的粗布衣裙沾满了人血跟泥土,看到漏出来的皮肤上是刚在树林里奔跑时留下的擦伤时。她才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他皱眉:“做梦还能有痛感啊?太逼真了吧。”

不要怪阿晴反应慢,她精神衰弱的体质,常年睡眠不好,一闭上眼睛就做梦。她还酷爱看恐怖片。所以梦到鬼怪死尸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做的梦过于真实,一觉醒来腰酸背痛。她自己甚至都怀疑,自己晚上是不是真的梦游去干了什么。也许,庄子梦蝶跟她的体验一样吧。她曾认为自己有做梦的天赋,还认真的研究过清醒梦,也试着操控自己的梦境,不过基本没有成功。梦跟现实鬼知道哪一个是真的。她现在就是把这不寻常的处境直接归类于自己的梦境。这么真实的梦境她也是第一次。感觉还有些小兴奋。想想既然在梦里,那就随便跟着感觉走吧。她又看了看四周,她站在一条尚可算是宽敞的土路上。刚才那辆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因为是夜晚所以走的并不快。她想了想,反正自己没有什么特定的地方可以去,不如跟着前面的马车,看看能走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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