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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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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又不知不觉回来了。天气渐暖,人也就跟着舒展开来。心里有了出门走走的好心情!乾坤珠最近也成了摆设。阿晴更愿意步行前进。柳贤也会时常跟着她走一程。程奶奶腿脚不好,也只有到了需要采买的时候才跟着阿晴出来。看着她在集市上,跟各色小贩们讨价还价,那致胜的气势犹如一团高涨的火焰。看的阿晴心潮澎湃。继而又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总也拉不下脸了跟人斤斤计较。曌儿如今越发的可爱起来。原先死白的脸上也有了些红润。只是依旧面无表情。成日的跟在柳贤身后,像个小尾巴。一个温暖的上午,阿晴走在郊外的土路上。路边开着细小的蓝色野花,它们拥挤着连成一片,鲜嫩清新。像铺在路边的绒毯,甚是绮丽。可惜路上行人匆匆,无人欣赏。阿晴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她身边跟着柳贤。柳贤的身后照旧跟着曌儿。三人就这么悠闲的往前走着。忽然身后有人喊道:“诶!前面的,孩子落下了”!阿晴跟柳贤同时回头看。只见一个中年大叔抱着曌儿往他们这边走。那大叔走近了,把曌儿往阿晴怀里一送道:“你们年轻人真是不操心!孩子落下了都不知道!怎么当父母的!”

阿晴此时已经顾不上澄清自己跟孩子的关系,她抱着曌儿脸色煞白。柳贤知道她怕什么。翻了个白眼把曌儿接过来抱在怀里,笑着对大叔说:“多谢这位大哥!是我们疏忽了。”

中年大叔摇着头说:“可得小心了,前面就进城了。如今世道不太平,要是遇上人贩子就不得了了!”

又往前走了片刻,就看见一间茶摊。三间青砖房。挨着房子搭着两个凉棚。几张茶桌前坐着三三两两的行路人。一个穿青布夹袄的老妇人端茶倒水的忙活着。茶客们一边歇脚一边闲谈。其间阿晴听到了几句关于高斌的传闻。说他已经带兵打到京城附近去了。阿晴心里盘算。她也算是高斌揭竿而起的投资人。要是以后高斌成了事,也有他一份功劳呢。这时一个商贩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询问能不能拼桌子歇一会。阿晴并没意见。柳贤更无所谓。年轻人卸下肩上的褡裢,坐下要了一壶茶,两个素饼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看曌儿。看了一会就自顾自的笑起来。见阿晴两人看着他,就不好意思的抹抹嘴道:“见笑了,我是看这娃娃可爱的紧。又跟我那儿子差不多大,心里就高兴起来。你们这娃娃可真乖,一点不闹人。”

阿晴尴尬的笑笑,当做是回应了。柳贤来了兴致,问道:“这位兄弟,也是进城?”

商贩笑到:“进城,我家就在城里。”

他用拿着饼的手指了指路边的一辆小推车。“喏!我是个收山货的。”

柳贤看了看推车上的两个大包袱问道:“都收的些什么?”

那人道:“就是些山菌木耳,也是附近山里的,几个村子的村妇自己摘的。”

柳贤继续问道:“不收药材吗?”

商贩道:“我们这山里没什么值钱的药材,还不如山菌木耳有的赚。倒是几年前收过桃胶,价钱还不错。”

柳贤道:“现在怎么不收了?”

商贩露出一脸惋惜的神情:“不是不想收,是那村的人都死光了。没人摘。”

阿晴惊讶:“怎么一村人都没了?”

商贩喝了口水道:“还不是因为打仗。朝廷前几年收重税,那个村子没什么土地,就活不下去了,一些年轻人就投了叛军。结果被官府知道了,一个村子都杀光了!惨啊!”

说罢,大家都沉默了。正当气氛阴沉的时候,柳贤却问道:“那个村子有多少桃树?”

商贩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道:“那个村子啊!桃树可不少,因为村里平地少,种不了多少粮食,倒是山坡上可以种桃树。家家户户都种,半个山头都是桃林。”

看着商贩走远,柳贤托着下巴看着阿晴微笑:“姑娘,要不要我请你去看桃花!”

阿晴翻个白眼道:“不去!”

那可是死了一村人的地方,鬼知道柳贤在打什么主意!她才不要去那种阴森的地方!果然,阿晴的反对,在柳贤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她还是被拖进了山里。阿晴欲哭无泪。说是死了一村子的人。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村子里早就被荒草覆盖。那一栋栋用山石堆砌成的房屋就只露出半截断瓦残垣。几只硕大的乌鸦蹲在上面,用阴鸷的目光看着闯进村子的三人。阿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咔哒”一声,阿晴踩断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一截白骨。她一下子弹起来抱住了前面开路的柳贤!柳贤不耐烦道:“干嘛!”

阿晴惊恐的道:“骨头,死人的骨头!”

柳贤一边把她从身上揪下来,一边道:“是啊!死了一村子人呢!”

这话说的阿晴心里更恐惧了。可绕过村子转到山侧,却是另一番景象。真是风景绝美。大半个山坡都盛开着桃花。桃林边还有一道高高的瀑布飞流直下。山风阵阵,夹杂着鲜嫩草叶和桃花的清香,沁人心脾。暖暖的阳光倾泻而下仿佛要把人融化进这一世芳华里。阿晴快走了几步。坐在一棵桃树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才的恐惧一扫而光。柳贤道:“你在这里歇会吧,我四处去看看。”

说完就带着曌儿走开了。正午时分阳光明媚,阿晴直接把程奶奶也带了出来,两人吃了一顿野餐。程奶奶晒了会儿太阳就困了。阿晴把她送回去。自己躺在草地上打起盹来。他梦见了一个超级漂亮的大蛋糕。蛋糕对面坐着小朵。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勺子。正喋喋不休的计划怎么分蛋糕吃。可是说来说去都是分给她自己的多。阿晴觉得好笑。这个小鬼不管有什么事,永远先想到自己。看着这样的小朵,阿晴反而安心很多。女孩子自私一点也不坏。知道爱惜自己,会活的轻松些吧。就算她不在身边,小朵一定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因为她的这点自私,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可是她的小朵现在真的好吗?她不敢想。阿晴眼睛湿润了。一颗泪珠夺眶而出。心里好难受,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样。一只小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替她抹着眼泪。阿晴被弄醒了。揉了揉朦胧的泪眼,看见自己身边蹲着一个穿白衣的小女孩。她一个激灵,身体本能的往旁边打了个滚。随后一脸惊恐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小女孩一脸天真,睁着大大的眼睛笑着说:“姨姨你流眼泪了。”

阿晴又问了一遍。小女孩笑着说:“我叫小桃,就住在这里。”

阿晴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冷冷的道:“这村子里的人几年前就死光了,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看她板起脸,小桃有些怕,她诺诺的说:“去年我爹我娘带我来的。”

阿晴想了想道:“你们不是这村子的?”

小桃道:“不是,我们从外面来的,他们要抓爹爹,我们跑来的。”

阿晴皱着眉头,看了看这正午的阳光,又看了看小桃脚下的影子。应该不是鬼魅。往小桃跟前走了几步道:“你把手伸出来。”

小桃乖乖的伸出手。阿晴用手指尖触了触,热热的。真的是个小女孩。随后她换上一脸微笑问道:“怎么就你自己,你娘呢?”

小桃脸色暗了下去:“我娘病了,出不来。”

阿晴又问:“那你爹爹呢?”

“我爹爹下山去给娘抓药了。”

阿晴用手揉了揉小桃的小脸道:“真可爱,你几岁了。”

小桃被她逗的笑起来:“我5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都能帮娘挖野菜了。”

阿晴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桃树下放着一个小竹篮。她有些好奇的走过去,篮子里是一小堆不知道名字的野菜。“你们只吃这个吗?”

小桃点头:“嗯,没有粮食了,要等爹爹买回来。”

阿晴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这家人。她回了乾坤珠,从厨房装了一袋面粉出来。她不能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挨饿。她提着面粉跟着小桃一起往她家走。小桃一路上一直问她怎么突然消失了,又怎么突然变出一袋面粉。阿晴随意的扯着谎敷衍她。两人绕过一条山路。来到离村子不远的一栋石屋。小桃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娘!你醒了吗?有个姨姨送我们好吃的。”

阿晴跟在后面笑起来。屋子是老式的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阿晴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霉味。屋里阴暗逼仄。墙角布满了蜘蛛网,残破的桌子上都是灰尘。小桃的声音从西边的卧室传出来。都是小孩子撒娇的亲昵话。却没听见她娘的声音。看这屋子像是很久没打扫过了。阿晴心想,小桃娘一定是病的不轻吧。她放下面袋子。也走进西屋,想看看病情。西屋光线更暗,阿晴适应了两秒才看清,挨着墙有一张挂着破帐子的床。小桃依偎在她娘的床头,说着今天遇到阿晴的经过。阿晴走过去,掀起帐子。看到的却是一具盖着破棉絮的白骨。她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小桃听见动静回头看她。阿晴看见小桃的眼睛发出两道绿光。她吓得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出门没跑两步又跌了一跤。一抬头看见柳贤带着曌儿正向这边走来。她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一把抱住柳贤的大腿,语无伦次:“死了,死了!那个小孩的娘死了。”

“姨姨,你怎么了。”

小桃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阿晴回过头惊恐的张大嘴。一个鬼字还没出口,就被柳贤捂住了嘴:“禁声!你要是说出那个字,这小女孩立时就会化成一摊血水。”

阿晴一把拉开他的手,刚一张嘴,又被一把捂住。柳贤甩过来一个凌厉的眼神道:“你要再敢说一个字,我就让这村子里的鬼魂都出来跟你做朋友。”

阿晴哆嗦着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柳贤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对小桃伸出手道:“过来。”

小桃歪着头问:“你是谁?”

柳贤向前走了几步道:“你怎么连爹爹都不记得了!”

阿晴惊讶的张大了嘴,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就听柳贤接着说道:“乖孩子,快到爹爹这来,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晴一头黑线。这不是猥琐大叔诱拐小萝莉的惯用台词吗!小桃应该是很久没见过自己爹爹,已经印象模糊了。她看了柳贤一会儿就真的笑着喊了“爹爹”。柳贤成功的抱起小桃,笑得无比开心。而一边的曌儿用小手扯着阿晴的衣袖示意自己也要抱抱。阿晴一头雾水,呆呆地坐在地上。见她没反应,曌儿又跑到柳贤身边去了。柳贤抱起两个孩子,一脸老父亲的慈爱。阿晴郁闷极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柳贤算计了。她跟小桃相遇的时候,柳贤一定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他一定也知道小桃不是正常的孩子,可还是让她跟着小桃回家!她当时狼狈的要死,可他呢?!不管不顾,竟然开开心心又当了回便宜爹。越想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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