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分明就是在说,那女人刚才多管闲事!人家吃着饭聊着天,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不但说人家吹牛,竟然还仗着自己虚长几岁,端出长辈的架子。拿长辈的姿态教训人,那替人家付个帐,有什么关系?阮思娇拉着叶岁岁,招呼顾沉舟,就要离开。店伙计为难,“您几位,这……”女人冲店伙计说,“我不认识他们!你要是把他们放跑了,他们吃的东西可跟我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阮思娇说,“您不是我家长辈吗?”
“谁是你家长辈!”
女人瞪着阮思娇。阮思娇一脸不解,“不是我家长辈,你干麻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斥我们?”
女人被噎住,顿时说不出话来。阮思娇却还不依不饶,“没有半点关系,你凭白无故训斥我们,那我们也太亏了吧!”
女人还是说不出话来,店伙计只得出来打圆场,“几位,她也是无心,一时口误,你们就别计较了,但是这饭钱……”“说了让你找她要。”
阮思娇又指了指那个女人。女人这时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们就是故意在这里吹牛,吹得别人听不下去了,说你们几句。然后你们就可以趁机抓住不放,好讹别人一顿饭钱!”
说着女人还走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那两个大纸包,对店里的顾客说,“你们看这两大包羊肉,他们就是故意买这么多,然后讹我!平常人来喝个羊肉汤,谁会买这么多羊肉?”
原本店里顾客也觉得这女人实在是多管闲事,可现在听女人这么说,又觉得阮思娇几个好像真有这个嫌疑。阮思娇哼了声,刷的一下从钱包里抽出一叠大团结。这么一叠,只怕得有好几百了。她挑了挑眉毛,“我用得着讹你吗?”
画风急转,女人再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所以说麻,有钱的滋味还是很不错的。阮思娇也不跟这个女人继续缠斗了,她冷下脸色,“在你对事实半点也不清楚的时候,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让它乱说话!还有,别以为自己虚长几岁,就可以随意拿长辈的姿态出来教训人,想当我的长辈,你还不够资格!”
她阮思娇在九华县,也能算得上是个首富的好吧。在女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之下,阮思娇把她手里的那两包羊肉拿过来,一包交给叶岁岁,一包交给顾沉舟。然后,阮思娇结了帐,三人一起走出羊肉汤店。叶岁岁鼓了鼓脸颊,“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
新华书店就在不远处,三人直接提着羊肉走过去。一进新华书店,阮思娇顿时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看那琳琅满目的书,高高的书架一直到房顶。在标有中学教辅书的那一个片区,三人一起挑选着。没有后世那么多种类,现在的教辅书种类其实并不多。而且高三就是复习,已经不再进行新课了,所以他们需要习的,就是各类卷子。这个选择面就更窄一点。很快,三人就把所有的卷子都浏览完了。“我觉得这些卷子都挺好的。”
阮思娇说。顾沉舟把其中的五套卷子拿出来,“这些题型都不错,重复率比较低。还有这一套是历年高考题,值得看一下。”
“那就听你的。”
阮思娇拍了板。拿着那几套卷子,三人就来到收银行。负责收款的营业员看他们拿了一摞卷子,也不稀奇。这年头一下子买这么多卷子的人不多,可家里稍微情况好一点的,也是很支持孩子读书的。多买些卷子回去做,对提高成绩肯定有很大帮助。特别是看过那些卷子之后,营业员就更淡定了,这些卷子虽多,却没一本重复的。说不定是给学校买的呢,或者几个人合买。这样既能省下钱,又能多做题。营业员把所有的卷子算了一下,给出一个数字,“总共四十二块三毛六。”
粮食便宜,书本的价钱相对粮食来说,却是十分不便宜的,这也是学生们不可能敞开了做卷子的原因。就比如这几套卷子,加起来竟然要四十多块,如张明香那样的学生,四十多块大概是她整个高三两学期的生活费了。家里能拿出几十块钱供孩子上一年学,绝不可能再拿出几十块甚至更多让他们刷题,因为家里根本承担不起。营业员以为阮思娇他们会商量,这个钱该怎么凑。几个人也的确是凑在一起计算。“咱们班总共五十六个人。”
阮思娇说。“那别的班呢?”
叶岁岁说。阮思娇想了想,如果只给他们班同学买卷子,却不给别的班买,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那不如咱们算一下高三总共有多少学生吧。”
阮思娇说。几人嘀咕几句,算出高三大概总共有三百多人,不会超过三百五。可这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万一多出来十几二十套呢?所以阮思娇又问营业员,“请问,这卷子如果买多了,可以退吗?”
营业员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不喜,她眉头皱着,“买回去的卷子就不能退!”
营业员还以为他们是想把卷了买回去,抄完了再给退回来呢。被抄一遍,卷面绝对有磨损,退回来还怎么卖?况且,如果大家都这么做,他们书店也不用开了。阮思娇跟叶岁岁对视一眼,这就有点尴尬了啊。“那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
阮思娇又问。营业员的脸早板起来,“我这里没有电话!”
“领导办公室也没有?”
阮思娇又问。电话线虽然不多,但整个新华书店都没有一台电话?那不可能。营业员自然也不撒谎,她只是脸色沉沉的,“你们如果要买就交钱,不买就别挡在这里,我们领导的办公室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进的吗?”
这营业员的态度,可不怎么样啊,跟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有一拼。虽然营业员都差不多这样,可是阮思娇碰到了,她就不想迁就。所以,阮思娇脸色也沉沉的,“领导办公室我们就不能进了?我们是来买东西的,既然你不能为我们提供服务,那就叫你们领导来!”
营业员直接就怒了,“谁是给你们提供服务的?你把嘴给我放干净一点!”
阮思娇也不客气,“你在这里收钱,难道不是为每一位顾客服务的吗?你们被称为女干部,干部难道不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吗?”
几句话,营业员被问得哑口无言,店里买书的一些人也往这边看过来。营业员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得一张脸煞白,眼眶却有点泛红,那样子,简直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这回,不用阮思娇找领导,营业员也要叫领导了。所以营业员跑到收银台后面的办公室,抬手把门打开,带着委屈的哭腔说,“张主任,外面有几个闹事的,他们还侮辱我。”
办公室走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到营业员这样子,他眉头皱了皱。营业员把手往外面一指,“就是他们几个!”
张主任走出来,准备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阮思娇就先一步开口,“我说的有错吗?你们难道不是为人民服务的?”
“那也不是替你们服务的!”
营业员跺着脚说。阮思娇就又问她,“我们难道不是人民吗?”
阮思娇就是要整治一下这个营业员,在她之前,不知道有多少顾客受过这个营业员的气呢。不过,阮思娇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并没有怒气冲冲的味道。而且她句句在理,张主任也不好发难。“几位小同志,我们自然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能告诉我你们是要来买书的吗?”
张主任也心平气和的说。阮思娇点头,指了下桌子上的一摞卷子。张主任走过来,亲自算了一下,然后说,“一共四十二块六毛钱。”
张主任的意思,就是他亲自来服务。阮思娇正想说话,外面突然有几个人走进来。三个人穿着警服,另外一个就是羊肉汤馆里碰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他们几个!”
女人抬手一指,指着阮思娇几人。阮思娇纳闷了,这女人带警察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在店里说的,阮思娇故意讹人?阮思娇根本也没想讹她,不过是言语挤兑一下而已,最后吃饭买羊肉的钱都是阮思娇自己掏的。女人仍然在指控,“他们几个年纪不大,兜里却揣着好多钱,最起码得有好几百!看他们流里流气的样子,这钱肯定来路不正!”
阮思娇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同时阮思娇也笑了,她是觉得可笑。她瞅了眼叶岁岁,又瞅了眼顾沉舟,最后再看看自己,他们几个哪里流里流气了?而且,身上揣了几百块钱怎么了?揣几百块钱就犯法了?阮思娇没有跟警察解释什么,反而是将自己的钱包打开,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掏出来。“这位大姐,麻烦你看清楚一点,我不是揣着几百块钱,而是几千块。”
阮思娇说。她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好像说的不是几千块,而是几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