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冯校长才吸了吸鼻子，“不论是一中的学生，还是二中的学生，大多数学生的条件都是一样坚苦的，他们不仅仅是生活上坚苦，学习上也十分坚苦，没有像样的学习资料，没有能够拔高他们成试的练习试题。现在终于有了机会了，他们或许因为这些试题，就能提高成绩，就能考上更好的大学。付局，您说，我应该把谁的卷子收上来，我应该选择断谁的前程，去贡献给二中的学生？”

这……付景被冯校长说得一愣一愣的。是啊，断了一中哪个同学的前程，去接济二中同学的前程？那一中的学生也不干嘛。“可是……”“我愿意自掏腰包，”冯校长突然又说。付景跟朱校长都是一怔，接着就听冯校长又说，“我周未就专门搭车去临川，去把这几套卷子都买下来。一套卷子总共四十二块六嘛，这个钱我出！我把试卷捐给咱们二中。”

朱校长脸色沉沉的，如果只是一套试卷，他有必要闹到付景这里来吗？四十多块钱，还要冯校长自掏腰包捐给二中，这不是打他朱校长的脸吗？“老冯，话不是这么说，那些学习成绩垫底的，他们拿到试卷，跟那些学习好的学生拿到试卷，意义根本不同。”

朱校长实在找不到借口，只能这么说。这下子，冯校长瞪眼睛了，“老朱，你怎么能这么说叫？我们搞教育的，如果碰到哪个同学底子薄弱跟不上的，我们应该好好的辅导他们，争取想办法帮他们赶上队伍，而不是直接抛弃他们。做为一个校长，你竟然有这样的思想，你这太危险了啊，你必须尽快端正你的思想，否则你怎么领导二中那么多的师生？”

冯校长不仅驳回朱校长的要求，还连带着把朱校长教训一顿。付景一直都清楚，冯校长不愿意把试卷让出来，现在更是明白，冯校长的工作是做不通的。但他已经心力了，不是不给朱校长帮忙。而且，那是人家县一中的校友给自己的学弟学妹捐的试卷，朱校长死乞白赖的非要分走一批，付景都猜不到他是怎么想的。要不是因为当着这个局长，一中、二中他哪个也不能不顾，付景早就把朱校长赶走了。现在，他还是不得不劝说冯校长，不给一百套，那给五十套也行嘛。每个学生少发两本，凑也能凑出来。缺少的试卷，大家都辛苦一点，抄一下，这事总能对付过去。这也算是替二中的同学抄试卷了。付景极力劝说，冯校长一直不答应也不行，毕竟人家是他的顶头上司。最后，冯校长终于免为其难的答应，“那我回学校去看看。”

答应是答应了，可这个答案太模糊了啊。朱校长眉头立刻就拧起来，“付局，这……”付景也跟着说，“老冯，爽快一点，你给个数。”

冯校长真是为难啊，他只能说，“要不然，我回去开个高三年级的动员大会，鼓励同学们把自己的试卷捐出来一些。付局，老朱，我真的不能替他们答应。”

朱校长还很不乐意，付局却觉得只能点头了。“那我们一起去。”

朱校长立刻说。付景真的很想把朱校长踢出去，他想去就自己去，干麻把他也拉上？因为磨蹭了一上午，三人来到学校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过了。同学们都去吃饭，这时候肯定不可能开什么高三年级动员大会。冯校长倒是看了眼朱校长，打趣他，“老朱，我和付局今天可都是为了你，所以这顿中午饭，你看是不是该你请我们？”

朱校长嘴巴立刻抿紧，这不是明着宰他吗？结果付景也附和，“对对，老朱同志，这顿饭应该你请客。”

付景都说话了，朱校长也只能忍着了。算了，就当是他请付局吃饭好了。三人一起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但没走一会儿，就看到阮思娇、叶岁岁、顾沉舟三人站在一家饭店门口，跟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在说话。走近几步，冯校长还听到阮思娇喊那个女人嫂子，女人拉着阮思娇，请几个人赶紧进去，这就叫老胡给他们做菜什么的。冯校长眼珠子一转，这难道是阮思娇家的饭店？最起码也是她家亲戚吧？所以冯校长停下来，他说，“这家饭店很不错的，要不咱们在这里吃吧。”

付景看了眼小饭店，眉头皱着。“老冯，你这是想着省钱呢？也不是你请客嘛。”

付景说。这么个小饭店，付景觉得除了便宜，应该没别的好处，他还是想去国营饭店吃。国营饭店的大厨手艺非常好，那里的服务员对付景几个，也不可能态度不好。最关键，今天这一顿不用付景出钱，他当然想捡好的吃。朱校长却十分赞同冯校长的话，连连点头，“对对，我也来这家吃过，他们家的饭菜味道的确是很不错，付局，我觉得你应该来尝尝。”

其实，朱校长在这一刻之前，根本连这里有家小饭店都不知道。冯校长也差不多，县一中虽然离这里很近，但冯校长作风是很简朴的。若真是有事需要请客什么的，那也是去国营饭店，哪会注意这种小饭馆？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硬是把付景拉了进去。进去之后，冯校长才假装刚看到阮思娇他们一样，笑呵呵的说，“三位同学，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呢？”

阮思娇他们赶忙站起来，跟冯校长问好。冯校长把朱校长和付景介绍了，三人又跟他们问了好。冯校长拉着付景，不着痕迹的走到阮思娇他们那一桌，然后就坐下了。朱校长，“……”这神马情况？林霜过来，“你们几位想吃点什么，菜单贴在墙上。”

朱校长还站在那儿没动，他转头看了眼墙上的菜单。这一看，把朱校长给吸引住了，每一道菜的名字看起来就很不错，而且价格比国营饭店要便宜不好。但是后面写个半份是什么意思？冯校长跟付景这边也在看菜单，阮思娇跟冯校长解释了一句，“有时候顾客点两份菜吃不完，点一份又想尝尝别的，所以他们推出了半份菜。我们几个过来的时候，都是点的半份菜。”

说着，阮思娇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因为每一道菜都好吃，我们总想多品尝几道。”

冯校长非常感兴趣的样子，“那我们也点半份的。”

然后冯校长问阮思娇和叶岁岁想吃什么，两人忙摆手，“冯校长，我们已经点过菜了。”

“那你们点的都是什么？”

冯校长又问。阮思娇他们只有三个人，点了四个半份的菜，相当于两盆的量。三个人肯定能吃完。冯校长在有单上看了看，这小饭店总共有十几道菜，还有好几种汤品。于是冯校长就跟付景商量着，点了几道阮思娇没点过的菜。他们也点了四道菜，这样一来，饭店的菜被他们点了大半。又点了几个汤品，再加上米饭。等菜上齐的时候，满满的一大桌子，看着非常丰盛。还没开动，光闻着那味道，就已经让人陶醉了。冯校长顿时觉得，这一趟没白来。付景也在心里想，这两位校长日子过得比他还滋润呢？要不然，怎么新开一家小饭店，俩人都知道了？想他堂堂一局长，平常没事也绝不会随便下馆子的。朱校长现在只觉得肉疼。冯校长一口气点了四道菜，还有几个汤、大米饭，这一顿，不知道要吃掉他多少。这钱拿回家，够他媳妇割上几斤肉，包好几顿大肉饺子了吧？朱校长一边肉疼，一边觉得这家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筷子下的飞快。冯校长还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不停把他点的那几盘菜夹给阮思娇和叶岁岁吃。阮思娇也只能让冯校长也尝尝他们这边的菜。冯校长嘴里说着不用，筷子却下来了。最后，八个盘子里的菜全都被冯校长品尝了一遍，真是心满意足。到结帐的时候，阮思娇刚要掏钱，冯校长急忙给她使眼色。然后，冯校长小声说，“等一下这个老东西就要到咱们学校要试卷了，这一顿让他请你们。”

这……阮思娇扯着唇角看着冯校长，还能这样？冯校长又对她挤眉弄眼，叫她只管听他的。林霜过来算帐，冯校长大手一挥，“我这这一桌都算在一起。”

朱校长眼睛立刻瞪圆，冯校长问他，“怎么，跟学生同桌，你难道好意思叫学生给你掏钱？他们一星期的生活费才多少？”

朱校长委屈，阮思娇趁势往兜里摸，“不不，老师们平常非常照顾我们，教会我们许多知识和做人的道理，我们请老师们吃一顿饭那都是应该的。”

冯校长语重心常，“你们有这份心，老师们就已经很感动了。如果几年之后，你们从高等学府毕业，有了好工作，到时候给老师们买多少东西，老师们也会笑着接受的。”

朱校长心里烦的不行，怎么说，都是这顿饭要他掏钱喽。林霜看了眼桌子上的那些菜，笑着说，“一共是六块八毛钱。”

朱校长正捏着自己的钱包难受，听到林霜这话，他猛然抬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