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虚情假意，我们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是不稀罕你这点臭鱼烂肉！”

大娘生气地叫嚣着，难怪刚才一直丧着个脸，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咣当！盘子也被砸在地上，碎片飞溅。李昊也没说话，而是将脸给擦干净。“大娘，你别激动，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都说了有问题就好好解决问题，你这……”监理也是没办法，不能动手，说话还不能重，就得中规中矩地来。“走！别在吃人家的饭，就算是吃馒头，妈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大娘情绪激动，不管怎么样，她就是觉得李昊别有用心，根本没办法信任一个小伙子。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如果换个角度，李昊也是会和大娘一样。“大娘，你留步，今天要是你们不吃，那我看调查工作也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

李昊拉住了她，将她扶到凳子上，语气沉稳。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坏人，不想为难李昊，可自己心里那道坎就是过不去，只会低着头落泪。“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要来拿好处，就是想要个说法。”

老太太终于说话了，现在她是一口都吃不下。李昊这心里也不好受，现在自己肯定是有责任的。早就强调过施工安全问题，现在还是出现了，伤害到的都是小老百姓，赚来的这些钱再多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你吃点吧，我知道，而且我们这里也是存在问题的，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解决，现在你儿子还在医院里，你要是病倒了，那孩子和儿媳妇怎么办，来，赶紧吃点，咱们早点把问题给找出来。”

李昊温柔地劝着老太太，此时的不是什么大老板的样子，就好像是老太太他们家的人。“那就拜托你了。”

也就是李昊的诚心打动了老太太，语气软了下来，说了这种话。吃过饭，李昊带着监理到了工人的宿舍里。里面都很干净，进来的人都是素质有些高的，没有酒瓶子，也没有烟头，被子虽然破旧，可却是赶紧的。十几个大男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李昊一进去，就是十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们一个个的都是腱子肉，小麦肤色，额头上还有戴安全帽留下来的痕迹，一道白一道黑。“各位工友不要紧张，我就是来找你们问点事情，当着小强家人的面，知道什么，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李昊看了看，也没有个凳子，将老太太扶着坐在床上之后。还有看了看。“李总，我给你拿个水桶，毛巾是干净的，我拿给你垫着坐。”

一个工友站起来，准备去忙活，在他们眼里李昊西装革履的，是个讲究人，他们的床铺不适合让李昊坐。李昊赶紧摇头拒绝，一屁股坐在了工友的床上。“没那么讲究，大家都差不多，而且你们这宿舍环境也好多了，脏衣服都是放在外面的，也没什么味道。”

李昊就这么聊起来了。其他工友都有些腼腆地笑了。“对了，言归正传，你们上工地的时候是不是都按照要求戴安全帽了？”

李昊现在就好奇这个，要是小强在工地上地戴着安全帽的，就不至于会伤到头顶，最多也是敲击，而不是插进了头盖骨。工友们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都没说话，倒是监理有些紧张起来。李昊捕捉到了他们的情绪，扭头看了一眼监理。“没事，有什么你们就说，有我在，不会让你们丢饭碗的。”

李昊知道他们是有所顾忌的，要是涉及到谁的言论，那都是要丢饭碗的事情。有了李昊的承诺，他们才说起来，原来是按照规定都戴安全帽的，但是在外面几块钱买的安全帽是不过关的。“工地里不是有帽子的吗？”

李昊觉得奇怪，既然工地上有，为什么还要去外面买。“刚开始我们也说，可发现是要十块钱一顶帽子，哪里舍得，我开始也是在外面买的，颜色一样的，看不出来的。”

工友有些难为情，这十块钱他们真是舍不得花出去。一天也就四五十的工资，要是再花十块钱，实在是舍不得。“是这样？”

李昊看向了监理。监理也觉得很委屈，这件事情是不对，他早就和罗虎成说过了，不过罗虎成说现在物价也不便宜，这个项目本来就赚不到什么钱，还是按照成本收的。那李昊总算是明白了，罗虎成就想节约点成本。“但是后来发现了啊，那不安全。”

监理赶紧说了一句，这件事他是有印象的。“就在前一个星期，我来工地上看进度，发现脑袋上有什么虫子在爬，很难受，我就把帽子给取下来，被一只小蜜蜂给吓到，帽子没拿稳，扔了出去，砸在石块上，发现帽子烂了。”

监理在那回忆着。“这么说我们采购的帽子也是有问题的？”

李昊疑惑地问道，他早在十几年后就看到了新型安全帽的优势，故意找到资料，在对比之下，才找到了工地安全帽的供应商，怎么可能会有安全隐患呢。监理羞愧地低下头。“十块一顶，实在是太贵了，我都舍不得花这个钱，媳妇生病，每天都要打针吃药，我也是在外面买的。”

“你糊涂啊你！”

李昊是有些生气，还不如早点跟他打报道，现在出事情了吧。“嗯嗯嗯。”

小强媳妇支吾着，拉扯了一下老太太，比划着手语。“说什么了？”

李昊急破地问道，现在每一个人的表达都很重要。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眼泪水又唰唰地流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小强媳妇说，小强曾经跟她说过，他用十块钱在工地买的安全帽，很安全，让她放心。”

这犹如晴天霹雳，自己采购的安全帽要是有问题，那真的是自己把自己搞死的，责任重大。此时此刻，李昊像没了魂儿的人，他不相信自己，只相信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