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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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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彪终于如愿以偿——从那个活下来的俘虏口中得知,帮助姜淑瑶出逃的组织者果然是吴天义。他起先并不抱多大希望,估计这个兵士也像那个被刑讯逼供折磨死的兵士一样宁死不屈,没想到最后还是招了,“吴天义”三个字太来之不易了,也太弥足珍贵了,有了吴天义,就不愁揪不出范骊这个幕后指使者。淳于彪原打算只要姜淑瑶依存了自己,他便偷偷将她藏在自己的住所,直到躲过那一劫,把吴天义也放过,反正半夜三更的事,督察署的人一概不知。但姜淑瑶的顽抗,使他彻底绝望了,也横下一条心。翌日一早,淳于彪便将吴天义帮助姜淑瑶深夜的事报告了司马昊。当时司马昊惊得目瞪口呆,首先想到了地宫的彩画,命淳于彪立刻把姜淑瑶放出来,淳于彪原本对姜淑瑶满怀怨恨,爽快地答应了。司马昊马上给太尉府写了奏章,命淳于彪派人送至太尉府,淳于彪便委派韩珠带了两名兵士火速赶往咸阳;一面秘密召集精兵强将五百人,自己亲自率领,将吴天义的将军署团团包围。将军署的卫兵试图出去通风报信,调集援兵,却被淳于彪的人马全部捆绑擒拿。淳于彪手持冰锋剑,带头冲进将军署,将主屋、两边的厢房、后院的厨房、饭堂、马圈、厕所等搜了个遍,但并没有见到吴天义。他马上断定吴天义已经逃跑,搜捕过程中发现失踪的人还有校尉东方赤谷、校尉商煜昭及麾下兵士二十余人,遂立即向司马昊作了汇报,司马昊命他又派人奔赴咸阳城向太尉府报告,太尉府接到报告后,立即张贴吴天义的画影图形,通缉吴天义。司马昊将淳于彪、韩珠和接任商煜昭校尉职务的赵宏福召集在一起开了紧急会议,宣布吴天义麾下所有兵士收编淳于彪管辖,赵宏福校尉爵位不变,部分兵士内心不服,无奈是督察署总管的命令,只得服从。司马昊急急忙忙去女工宿舍区找到姜淑瑶,姜淑瑶以为他会对自己大发雷霆,没想到司马昊亦如往日的态度平和,埋怨她认贼作父,说吴天义没安好心,他是迷上了你的美色,想把你骗出去霸占你,万不该听信他的一派胡言,作出那样糊涂的决定。说的姜淑瑶一时难以辨别真假是非,不过最终还是信任吴天义了,因为他是范骊的铁杆朋友,吴天义又是诚信仗义之人,绝不可能见色起邪念的,起邪念、起杀心的是淳于彪!便对司马昊讲,淳于彪死皮赖脸霸占我不成,怀恨在心,他胆敢绑架我,很可能在做出其他极端危险之事,我的人身安全没一点保障,我很害怕,出逃也是无奈之举。司马昊听如此说,信誓旦旦的说,姜师傅尽管放心,淳于姣已押解咸阳听候发落了,至于她老子淳于彪,他是身份贵重之人,经我的惩罚和严厉警告,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伤害你了,本总管对天担保,你就放心好了。还说本总管很赏识你、信任你的,将来工程完工陛下与三公九卿们来观赏彩画的时候,还要好好介绍你、举荐你呢。末了,鼓励姜淑瑶领着画工们把地宫的壁画彩画好,不可功亏一篑。一面派人送来上好的药品,治疗额头和身体上的创伤,一日三餐饮食由专人送来。姜淑瑶被司马昊说得心里踏实多了,甚至为贸然的出逃感到愧悔。她担心司马昊不举荐自己,打算将功补过,伤未完全愈合便主动上工去了。司马昊得知这一消息,心里直偷着乐。地宫内的壁画和雕刻,所有需彩画的陶制品全部完成后,各陪葬室的陶器也全部摆放完毕。地宫、各主墓道彩画开工之前,司马昊命淳于彪组织画工们拆除彩画区所有的房子棚子、部分军营、军马圈、草料场等临时建筑,搬运整理剩余的建筑材料,并将拆下来的椽檩、砖瓦等废料运往陵园外很远的地方,画工人数多干劲大,没几天就把活干完了。体力较弱的女画工也没能闲着,她们专门清理拆除临时建筑留下的垃圾,最后让画工们在拆除空地上也栽植了松柏树,秦始皇陵园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崭新、整洁、葱茏与美丽。彩画地宫及墓道的壁画和雕刻开工这天,朝廷特派御史大夫手下的两名差官匆匆赶来,并将随身携带的密信交给司马昊。当晚,司马昊便将淳于彪招至督察署,传达了朝廷将所有画工闷死在地宫的密令,并给他安排了具体职责。淳于彪深知杨爽一旦进了地宫,必定逃过此劫,便于当晚急匆匆去了督察署,请求司马昊开开恩,准许把杨爽留在他身边。司马昊听了淳于彪的请求,一惊一乍的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已经上报了朝廷!”

淳于彪一听心里不悦,也特别着急:“那就以病故的名义,把她的名字删除了,然后……”“淳于将军呀淳于将军,印象中你是尊贵高雅之人,没想到挑选小妾这么下贱。那姓杨的女子除了脸蛋身姿好看,其余没一点吸引人处,你要是提出要那个姓姜的,本总管倒是可以考虑。”

司马昊嘲笑着立即打断淳于彪的话。淳于彪听到“姜”字,心里倏然烦恼起来,违心地、恶狠狠地说:“呸!一个贱人!她就是跪着再向我求爱我都不会答应!”

接着软磨硬缠着索要杨爽。司马昊有些不耐烦了,正颜厉色地说:“朝廷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吗?况且劳工的人数、姓名等信息李丞相那儿也掌握得清清楚楚,到时候朝廷肯定要派差官现场监督,非但逃不脱,本总管还得受牵连,为一个满身俗气的农家女担这个风险,真的不值得!再说了,这么长时间,我担上风险,你们男欢女爱、风花雪月……再看看我司马昊,一年四季每天除了风吹日晒、雪雨无阻的奔波于杂乱不堪的工地,赤胆忠心、鞠躬尽瘁、一门心思的为朝廷效力,还有什么?你们就知足吧!”

说到最会竟神情沮丧,语音带着委屈的哭腔。淳于彪见状,无奈地说:“好吧,敝将遵命就是了。”

嘴里这么说,心里还是很纠结、很惋惜的。将军署大堂十分安静。淳于彪独坐木几前,回想着与杨爽在一起快活的时光,想着杨爽的单纯与痴情,爱怜、同情之情更深更浓。突然卧室门“吱”的叫了一声,清丽洁净的杨爽出现在门口。杨爽的头发湿漉漉闪着光泽,面颊非常干净,偏黄色的皮肤依然光润细腻。她身穿干净的浅粉色内衣,扭动着蛇一般柔软的腰肢,款步走到木几前,坐在淳于彪对面的垫子上,柔声细语的说:“时辰不早了,还不睡吗?”

说着,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垫子上。淳于彪目光柔和地望着鲜亮利落的美女,纠结、惋惜、怜悯的心理更加强烈,叹了口气说:“睡吧。”

说完起身,杨爽却纹丝未动。淳于彪不解地问:“怎么坐着不动呀?”

杨爽用挑逗的眼神望着淳于彪,撒娇说:“我累得走不动了。”

淳于彪走过去,将杨爽抱了起来,一直抱进隔壁的卧室。两人脱衣钻进被窝,杨爽面色潮红、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动作轻佻放荡,春心荡漾已无法克制,淳于彪却无动于衷,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杨爽很是纳闷,原先的骚情一扫而光,噘着嘴说:“自来粮蔬仓库这里,您一直情绪不佳,莫非是小妹那些地方做的不够,让兄长不快乐了?”

淳于彪仿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说:“你没错,你很无辜,你跟她们一样是可怜的人。”

说的杨爽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目光迷茫地望着淳于彪摇摇头。“您的话俺听不懂。”

淳于彪说:“不懂倒好。”

杨爽不语,乌黑闪亮的眸子滴溜溜转动着,突然问:“你说咱俩回咸阳的时候,是骑马呢还是坐车呢?”

淳于彪愣怔了一下,假装思考着:“骑马……还是坐车?……由你吧,你说骑马咱就骑马,你说坐车咱就坐车。”

淳于彪的回答,杨爽似乎十分满意,伸开白白滑滑的双臂将淳于彪揽进怀里,额头紧紧贴住淳于彪肌肉瓷实的胸脯,微闭双眼沉默起来。淳于彪眨巴着眼,望着煞白煞白的屋顶,表情很复杂。画工们齐聚地宫和墓道干活,显得人浮于事,真正拿画笔彩画的才一半人,另一半人只干些给执笔者递颜料、调配颜料、挪木架、洗画笔等等辅助的活,不少人无事可做坐在地上歇息,胆大的人四处游走参观起了地宫和墓道。姜淑瑶因画艺水平较高,施工部人员将她分配在地宫彩画横板。所有雕刻都是山水、花鸟、云纹,画工们轻车熟路,加上盼望已久的归期就在眼前,心情愉悦,劲头十足,彩画速度很快。人们干着活,一面有说有笑,还有唱家乡歌谣的,整个地宫、墓道熙熙攘攘,一片嗡嗡声。虽然每一副面容都很憔悴,但都春光浩荡,神采奕奕,洋溢着喜悦的光彩。因劳工们干活劲头十足,监工兵士们也用不着在现场督促,都凑在各内墓门口附近闲聊。姜淑瑶更是兴高采烈,神采奕奕,她一边画,一边不住地检点着其余画工们,不时跳下木架、爬上木架,可谓上蹿下跳,忙的不亦乐乎。如此的忙碌,心里还不忘喋喋不休的嘀咕:“范兄,已经开始画地宫壁画啦,两三天的功夫就画完了,你那面情况怎样?也要撤离了吧?你能回来吗?我等着你呀!”

……此时,司马昊在两个差官、督察、韩珠、施工部管理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司马昊边走边扫视着画工们,观看着已经画好的部分,心里十分的满意,满脸笑意。当看到正聚精会神画着的姜淑瑶时,眼神有些不安,面部的笑忽然变得十分怪异。突然停下脚,凝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凝视着,片刻,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怪异的笑容变得凉飕飕的。又迈动粗短腿朝前慢步,忽然环顾身左身右身后,见不到淳于彪的影子,只看到一张肌肉瓷实的虾酱脸,一双贼亮的豆豆媚眼,用疑虑的眼神盯着韩珠,轻声细语自言自语:“唉,淳于将军又跑到哪儿去了?”

“总管大人,敝将找他去?”

韩珠一直在察言观色,刚才司马昊的嘟嚷听的真切,也赶忙四处张望一下。“算啦,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

司马昊一脸的不高兴。韩珠瞥瞥司马昊,面部滑过不易觉察的笑影。先前淳于彪一直陪司马昊在地宫里巡视,他精神萎靡,目光呆滞,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样子。司马昊一路喋喋不休,多次和他讲话,他都如睡梦中被惊醒一般,前言不搭后语,或答非所问,后来索性悄悄溜到了一旁。他现在正躲在离姜淑瑶较远的角落踱来踱去,不时望望姜淑瑶模糊的身影,喃喃自语:“你娘的,活该!”

每遥望一次姜淑瑶都重复这句话。此时他的感情异常的复杂:怨恨、惋惜、怜悯、纠结、幸灾乐祸……淳于姣在将军署一连数月闭门不出,实在憋闷无聊,只偶尔夜晚偷偷溜出去,在净水弯一带溜达一会,心里依旧放不下范骊,常常站在净水弯木桥上遥望花篱墙。遥望骊山的山脊沟壑,希望能看到范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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