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有神祇,无名在人间。郁郁青山,深居于红尘的宁静之处,远离尘嚣。这么多年来,这座青山平凡无二,但有缘登上山路的,都是有缘者。今日,青苔寂寥的台阶前,终于来了几位访客。“这里就是小青山吗,还真是好看。”
一身白色连衣裙,李慕雪有些好奇地仰头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这里,便是自己小时候曾经来过的地方。“喵呜——”怀中,一直抱着的小白猫蜷缩中抬起个头,看着山顶莫名有些畏惧。李慕雪悄然看了眼身边的陈平,心脏莫名打着鼓。“这道山路也有些年头了,可能会有些难走。”
陈平看着眼前熟悉的青山,眼中不由露出怀念之色。虽然只是方寸之地,但自己毕竟在山上度过了十五年,对那时的他来说,这里便是全部的天地。“事不宜迟,那还等什么呢,我们出发吧!”
扯着嗓子粗声大气,李浪精神很是充沛。陈平和李慕雪齐齐偏头而来。衣装依旧邋遢,只是简单洗了个头,李浪一脸英姿勃发,春光满面。“说起来,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斟酌了一会儿,陈平还是开口说道。“喂!”
李浪不满嚷嚷,“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大舅哥,来护送一下我的宝贝妹妹怎么了?!”
看着陈平古怪的眼神,李浪微微咳嗽,却难掩其中的期待之色。那可是世间灵修都未曾一见的天师唐洛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去看看。“随你吧。”
陈平也只是开口一说。紫霄道袍轻拂,陈平对着山门行了一礼。腰间,桃源剑轻轻摇摆,发出若有若无的剑鸣。一瞬间,李浪神色恍惚起来,感受到这青山的气息悄然转变。开山门。若只是李浪单独前来,哪怕知道了地方,估计也难以入得山顶,叩门而不得其入,道家法门果真玄奥。三人结伴上山,李慕雪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陈平的师父好端端的,突然要见自己了。对陈平来说,他的师尊应该也算是父母一般尊重的存在吧,此番前来,自己能不能得到对方的认可呢?想着想着,李慕雪不禁脸颊微红,自己在想什么呢,她又不真是陈平的妻子,干嘛这么费心费力想要争取认同!熟悉的感觉自脚下传来,李慕雪很快将这份紧张的情感抛之脑后。哪怕时隔多年未来,眼前的树木景象却让自己无比熟悉,给人一种安心之感。山路渐窄,辟出一抹幽径,古色道观隐现。守正观。清心的气息自道观内飘来,几人只觉一阵心旷神怡,似是经受了一阵洗练。“师父,弟子回来了。”
木门虚掩着,轻轻便能推开,陈平恭敬上前,轻叩三声。“进来吧。”
苍老的声音似远似近,清晰地传入三人的耳中。陈平心情微松,回头看了眼李慕雪和李浪,示意对方接下来跟着自己。刚迈开一步。“只你一人进来,让那姑娘待在门外。”
师父的话语再次落下,带着点隔世的味道。陈平脚步顿住了,神色怔然。李慕雪刚提起裙摆想要跨过门槛的动作也停下,脸上流露出一抹不知所措的神色。李浪在后头一顿,大摇大摆的神色收敛,涌起一抹愠怒之色。“许久未见,可能是家师有私事要先吩咐我,慕雪你稍微等我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
半晌,陈平面露歉意,转头对着李慕雪和李浪两人说道。“嗯,也对,不着急这一会儿,你先去吧。”
李慕雪挤出一抹笑容。陈平心头微抽,转身朝门内走去,来时的喜悦消散了不少。“哼。”
脚步声紧跟而上,却见李浪冷哼一声,大迈步和陈平步入了道观,不分先后。“哥哥!”
李慕雪在后面急声叫道,李浪听若未闻。“怎么,也没说我不能进来吧。”
李浪理直气壮盯了陈平一眼,没给好脸色。陈平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什么话,沉默中摇了摇头。“阿雪你在这等着,我去见见那牛鼻子老道。”
伴随着李浪出言不逊的话语,以及陈平有些沉重的脚步,木门无风自动,将剩下的声音锁在了道观内,再无一丝声息。只留李慕雪焦急站在门前,轻掂起脚尖。宁静,宁静,宁静。深邃到极致的静谧在道观中回荡,清冷之意弥漫,李浪却在其中窥见了一丝红尘气息。陈平带着李浪一路深入道观,心思愈发凝重。再往前,可就是道祖牌前了,师父竟然在那里等自己吗?今日是何日子?台阶上上下下,步入一方宽阔围院,地面铺满八卦纹路。再往前,便到了头,只是一方小小的木间,蒲团上,青袍老者垂发而坐。浑身脱俗气息,却令人移不开目光。“这就是唐洛……”李浪此时再也不复轻佻,心中莫名升起战栗之感。这就是,人间第一灵修。“师父,慕雪还在外头等候,不知道师父单独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陈平轻行一礼,抬头间轻声问道。“刚回道观,不问山中事务,你只先为那女娃说话?”
师父听不出感情的话语,传入陈平耳中。“喂!”
不待陈平反应,一旁的李浪直接炸起了毛。“你这老道好大的架子,分明是你叫我们来的,反倒让人在外面吹寒风!怎么你天师一脉,比那些佛教的人还摆行头不成?!”
虽是面对心中敬仰的大能,但李浪此刻语气没有丝毫尊重,鼻孔吐出粗气。“回答我的话。”
唐洛的声音不起波澜,依旧是对着陈平说道。陈平心情一紧,忙上前一步。“师父,慕雪……是徒儿的妻子,不是外人,我觉得让她和我们一同拜见师父,也没有不妥。”
哪怕现在,陈平依旧抱着期待,他当真认为师父是有什么私事吩咐,才单独叫来自己。不,是他只想这么认为。身旁的李浪则感到前所未有的诡异,从未听闻三系弟子下山,历练结束之前,还有返山的先例。莫非唐洛,是因为李慕雪开的这一先河?“九州卦有验应。”
这时,陈平的师父缓缓站起了身。陈平和李浪心头一震,起身之时,唐洛的气势便若冲天而起,不仅露出了淡泊面容,更露出了腰间的剑。轻敲剑木,唐洛垂眉轻念:“今日,为世间只诛一人。”
话语落下,刹那间。一道清冷剑气陡然自唐洛腰间激射而出!陈平面色大变,这剑气封锁了天地,气机牵引,落剑所向无人可逃。目标却不是道观内的陈平和李浪二人。而是门外等待着的李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