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招人时大都便来了，只剩下附近村子中这些有困难的女子。“师兄和巧玲回来了。”

二人正在商讨中，柳眉余光便扫到了巧玲身影，笑着开口，“今日成果怎么样，我和你花儿姐正说着此事呢，就等你回来了。”

“师兄，那……”巧玲从张亮手上拿回来了之前的单子，依依不舍的捏了捏张亮的指尖。二人这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柳眉和立夏的眼睛，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我们家巧玲确实长大了。”

张亮轻咳一声，“那你先忙，我过一阵再过来看你，记得吃些东西。”

“行了，饭食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不会让你家巧玲饿肚子的。”

柳眉调笑，又冲着巧玲招了招手。待张亮离去之后几人才继续讨论起来，巧玲也把自己今日遇到的情况大致给立夏说了。“想来咱们家学馆的人确实不少，就是挺多人付不起学费，我今日让她们都先登记了，想着回来再找你们商量此事。”

巧玲也不忍心直接拒绝，毕竟这是旁人心中的一份希望。柳眉思量片刻，开口感叹道，“是啊，确实有不少穷人家的孩子，不如实在困难的几家我们把学费给免了。”

免学费……巧玲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只是白日里就被她自己给否定了。“你怎么看？”

立夏见巧玲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巧玲点了点头，“免学费倒也不是不可以，我们也损失不了多少。只是学馆中那么多人，要是开了这个先例怕是旁人看着也会眼红，到时候大家都找理由想免了学费可如何是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自古以来流传的道理。若当真这么办，怕是学馆的经营也会出不小的问题。柳眉眉头轻蹙，“确实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可她们确实是交不起学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者我们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来抵了学费。”

附近人就这么多，村子中的大部分都穷，总不能一杆子打死全部，她们学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招人的。巧玲眼睛一亮，“我们可以这样，反正咱家铺子一直缺绣娘，若是她们实在没钱的话大可以学成之后来咱家铺子做工抵了学费，一举两得。”

她们学馆招人有一部分的考量便是为了培养自己的绣娘，这样一来那些人又可以不用掏银子，她们家也提前成功招到了自己绣娘。柳眉看向立夏，“花儿，我觉得巧玲的办法可行。”

立夏结合巧玲的想法，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按巧玲说的办吧，我们订一个五年制的合同，若是交不起学费便得学成以后在咱家绣坊做工五年，管吃管住，每月可领一定补助，倒也不至于生活困难。”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会影响到那些姑娘们日后出嫁。况且就算是嫁人了，来她家绣坊做工也没什么坏处，过了五年后便可以领工钱，也算是多了一份银子给自己傍身。“这个想法好，我明日便去和她们说说。”

解决了眼前的一件大事，巧玲提了一整天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了下去，开始拿出名单琢磨着明日先去哪个村子。“你今日早点歇息，都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明日实在不行换个人去。”

虽说是夏末，但太阳光却丝毫没有柔和下来，巧玲的双颊经过一天的暴晒现在红晕还没有消散，怕是再晒会受伤。巧玲还沉浸在那些女子可以有学上的喜悦中，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脸上，笑着摇头，“不，我得亲自去和她们说这个好消息，她们定然高兴。”

没过多久，瞧着几人谈完了，张亮拿了一鼓囊囊的手帕敲响了巧玲的房门，面色还有几分不自然。“这么晚了，谁啊？”

巧玲手中还拿着名单，正在房中研究明日行程。“我。”

“师兄，快进来。”

听到张亮的声音，巧玲忙不急迭跑过去开了门，牵着张亮的手走进来，“师兄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她二人虽已确定了关系，但多少还是克制的，张亮还是第一次这么晚出现在她房间门口。张亮将帕子拿出来，看着巧玲这么没心没肺的模样叹了口气。这丫头，竟是一点的防备心都没有，让他不知是该生气还是高兴。“你今日脸上被晒得不轻，我去寻了些冰块过来给你敷一敷，免得皮肤给晒坏了，你年纪还小。”

他将包着冰块的手帕拿起在巧玲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放在了巧玲被晒红的脸颊上，“有些冰，你忍一下，有不舒服的告我。”

巧玲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张亮突然的举动让她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一时间都不知该摆出什么姿势。于是，巧玲的坐姿越发僵硬，僵硬到连张亮都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脸上难受？”

“没，没！”

巧玲正襟危坐，连忙摆了摆手，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张亮的表情。烛火照映下，张亮的一对眸子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发红的地方，神色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极尽小心。看着看着，巧玲的鼻子忍不住有些发酸。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心中的话忍不住问出了口，巧玲也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一股气憋在自己心中始终都不敢呼出去。张亮换了个动作，帕子也翻了个面，他像是听到了个极有趣的问题般不由得勾了勾唇，“是不是傻，我除了能对你好还能对谁好，成日里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与巧玲的遇见，对于张亮来说其实是个意外。他本来以为他会在这个武馆中就这么孤身一人过一辈子，可巧玲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火，就那么猝不及防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巧玲吐了吐舌头，心中就像是被抹了蜜一般，说不出的欢喜和快乐。五年制合同免学费的消息第二日就在广德镇大肆传开，原先犹豫着不敢报名的女子有不少都急忙赶来，生怕错过这次机会。“这是我们的合同和要求，你看过要是没意见的话直接在下面签字画押便好。”

学馆门前围了不少的人，一听到祝蕊的话就忙举手想要冲到前面去，“我，我也要报名！”

“还有我！”

“大家都别挤，一个一个来，不会落下你们的。”

柳眉盯着现场的情况，看着众人有序签字画押，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笑容。日后她们家绣坊也就不愁没有绣娘了，有些人一直以来身在泥潭，那是因为她们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可只要有一丝雨露，就会奋然成长，她也相信这些姑娘们。巧玲那边也进行的无比顺利，一听说当真可以免学费，那些个本来已经觉得没有希望的女子又重新兴奋起来，通通二话不说就签了合同，甚至还有的喜极而泣。一日过去，负责此事的几人都是精疲力尽，可心情却都是极好。“这下好了，明日我们学馆就可以重新开课，这次可是招了不少人，签合同的也有不少。”

柳眉兴奋，连带着饭也多吃了两碗。立夏翻看着今日带回来的合同，开始琢磨学馆现在人这么多，要不要再多请几个先生过来。毕竟其中的一些人确实是什么都不会，来了学馆以后可能要从头开始学起，这么一来和别人的进度就落下了。分开教授的话先生又确实不太够，时间的地方恐怕也不会允许。“想什么呢抿着嘴，我们学馆顺利招到人了还不开心？”

柳眉撞了撞立夏的肩膀。立夏回神，“自然开心，不过学馆规模大了可能有些东西还需要改改，先暂且这么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