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纪令月好整以暇的看着章滢滢,“比起说空头大话,章大人有时间还是好好管教一下你女儿。”
说着,她嘴角笑意微微收敛而起,“敢直呼本郡主名讳,信不信本郡主当场罚你以下犯上之罪。”
“听过‘胭脂红’吗。”
纪令月看着她,慢条斯理的道,“将数片薄竹板串成一起扇打在脸颊上,直到落得如胭脂般殷红才罢休。”
“这是宫中老嬷嬷发明用来掌那些不做所谓大放厥词的人,本郡主如今瞧着,这用来小惩戒如章小姐这般桀骜不服管教的人来说恰好。”
呵,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吗?纪令月估摸着章滢滢这种人还将她当做是从前那个谁都可以嘲讽落井下石的纪令月,如今见她一朝得势便忍不住做了只散发着浓浓酸味的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章滢滢脸色大变,掩在袖管中的手忍不住颤抖着。章大人这才正视起眼前这名女子来,见她气度不凡,言辞之间条理清晰分明,拿捏人的尺度也把握的十分巧妙。当众施威可不是仗着身份高便能做到的,一个尺度把握不好,便是仗势欺人。章大人暗道这清河郡主当真如传言般不凡,收敛起先前有些散漫的态度,恭敬一拱手。他扭头对着章滢滢呵斥,那皱沉的脸色顿时吓得章滢滢脸色比纸还要白几分。“孽女,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章滢滢眼角挂着泪,众目睽睽之下,她颤着手,对着纪令月行了一礼。“是我言状无度,甘受郡主责罚。”
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皆带着颤意,掺杂着诸多复杂纷乱的情绪。有羞耻,有难堪,亦带着深深的恐惧。她再骄矜,也是仗着父亲的宠爱才能够肆无忌惮。可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她敏锐的感知到章大人对纪令月有些忌惮的态度。纪令月究竟做了什么?“章大人生辰宴,我怎么能做这般扫兴的事情。”
纪令月轻轻笑了笑,“你既然知了错,便不要再犯了,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这般好性子。”
她拉着苏妙人离开,却在要踏出院子时,被一人的声音拦住。一名男子匆匆走上前来,对着纪令月一拱手,“下官见过郡主。”
“你是……”纪令月觉得他有些眼熟,随即想起来,这不就是苏妙人方才说的那什么户部侍郎吗?“在下孙宽,那新晋户部侍郎,如今正在纪大人手下办事。”
孙宽露出自以为爽朗和曦的笑。他说着这些开场话时,视线忍不住往纪令月身上瞟去,每瞧一眼心脏便好似被压在滚烫的岩浆上,令他浑身一颤。这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怕她的一句话,便有着令成千上万男子奋不顾身将天上星摘下来也毫无怨言的本事。纪令月淡淡颔首后便打算离开,不想在这个显眼的地方与陌生男子多产生联系与瓜葛。“郡主请留步。”
孙宽见人要走,连忙喊住了她。声音却是比方才还大,顿时把不少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纪令月蹙眉,“你究竟有什么事情?”
孙宽拱手一礼,“久闻郡主大名,今日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郡主,下官着实幸运。”
纪令月就这么看着他,一副‘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孙宽却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他兀自道,“下官虽晋升不久,却早已仰慕纪大人许久。”
“今日一见郡主,当知有其父必有其女……”他又扒拉了一堆废话。纪令月伸手打断他的话,笑意极淡,“孙大人若只是想说这些话,不妨亲自对我爹言明,对我说兴许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下官失礼了。”
孙宽这才意识到她似乎有些不耐,讪笑着摸了摸头。“下官确实有件事欲询问郡主。”
孙宽笑着,“下官刚上任户部侍郎一职,对新环境着实不适应,更何论是面对毫无关系的人。”
纪令月满头雾水的看着孙宽,觉得莫名其妙。你有职场上的问题,来找她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纪令月扭头瞥向苏妙人,偏过头微微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搞错人了?这人神神叨叨的还能当官?”
苏妙人也有些狐疑了起来,拉着她往后扯了扯,“他不是自个儿也承认了身份吗,虽然我也觉着他脑子不太好的模样。”
两人声音或多或少还是泄露了一些,孙宽神情有些怪异的一变。他忽然上前一步,捂着唇轻咳一声,随即硬着头皮继续道,“故而想借着这些事请教郡主。”
纪令月基本将他判定是来耍着自己玩儿的,顿时冷下了脸,“孙大人,本郡主可不是让你解忧打发时间消遣的对象,你若是再继续纠缠部分,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原以为这样孙宽便懂得知难而退,岂料他忽而扬高了声音。那双眸定定看着纪令月,似是要望穿她内心,他仿佛听不到那些威胁的话,兀自道,“下官只想问,郡主初来乍到之时,究竟是如何立足的?”
纪令月刚想骂人的话猛然卡在咽喉之中,像是一道雷猛地劈中,脸色骤变,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你在这说什么胡言乱语之词,你若纠缠不清,信不信我喊人了。”
苏妙人隐约察觉气氛不对劲,连忙呵斥住孙宽。纪令月却是突然伸手拦住她,她死死看着孙宽,一字一句咬着后槽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方才那句话落在旁人耳中或许没什么,可落在她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纪令月自幼生长在京城,何来初来乍到一说?除非……他知道些什么事情。孙宽姿态泰然,闻言更是拂袖拱手再度一礼。他这三鞠礼次次都伴着不怀好意,瞳孔里闪着的光愈发诡谲。“无他,只是下官一时拎不清唐突了郡主,还望郡主莫怪。”
“下官想起还有事忙,便不打扰郡主了,郡主好走。”
说罢转身就走,目光不曾多落在她身上一刻。“此人莫不是太过分了,纠缠了你半晌居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唐突?”
苏妙人觉得可笑至极,她转头看向纪令月,欲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止在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