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捂着肩膀,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她整个手掌。她红着眼眶,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慢慢朝前蜷缩着,她嘶声力竭冲着纪令月的背影吼道,“你以为在禁军重重守卫之下,西凉景有什么本事能够将你从帐篷之中掳走!”
纪令月脚步一顿,她偏头厉声道,“自然是西凉国的那帮侍卫所为。”
“你以为凭借西凉国带来的那些侍卫能做到这些事?纪令月,你别天真了。”
薛妙分明痛到几欲昏厥,她看着纪令月的背影,嘴角却倏然勾起残忍而痛快的笑。她的眼睛充斥着血丝,“不是都说你纪令月智计双绝吗?纪令月,仔细想想那晚的不寻常之处,就算不用我挑拨,你也会明白真相的。”
靳七忍无可忍,他抬脚朝她心口踹去。他眼神划过一抹森然的杀意,“闭嘴,丑女。”
薛妙瞪大了双眸,整个身躯如断线的风筝倏然往墙上狠狠一撞,从嘴里吐了一口血后昏死了过去。当他收回腿时,纪令月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靳七心里咯噔一声,竟直接翻窗走三楼一跃而下,在来往百姓惊愕的呼声中连忙跑到马车旁。纪令月正好进了马车,靳七刚顿下脚步,就见绿翘突然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靳七沉默,他率先开口,“郡主接下来……可是要回府。”
“自然。”
绿翘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抬脚上了马车,负气般对着拉着缰绳的车夫道。“车夫,回府。”
靳七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马车行驶的背影,竟没有动身追了上去。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朝着茶楼望去。厢房内,方青元摇了摇折扇,背靠着墙面长叹一口气。“哎呀,真不愧是靳字部的暗卫,感觉就是敏锐。”
九龙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主子,无情的吐槽着,“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方青元环胸而立,闻言挑眉,“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九龙嘴角一抖,默默的别过了头去。感受到底下那股视线淡去,方青元这才侧身从窗外探去,靳七的气息已经消散了。“看来是走了。”
方青元一合折扇,一头轻轻抵在下颔上,“你说,他是回摄政王府,还是同我家月儿去纪府?”
九龙沉吟,“他应当会将此事告知大渝的摄政王。”
“啧,九龙啊,我说你虽主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会洞悉人心呢。”
方青元调笑着。“这个时候,他不会告诉陆淮琛的。”
九龙不解,“为何?听闻靳字部的忠诚度是绝无仅有的高。”
方青元笑,“这与是否忠诚无关。换个角度说,他说与不说,对陆淮琛会产生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吗?”
九龙沉默,损失一个女人难道还不算吗?当然,这话他也只是放在心中想想,若是直白的说出来,指不定会被方青元揪着嘲笑一整天。方青元扭头,“话说回来,今日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看来我未来的皇妃离我又更近一步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走吧,该去准备东西了。”
九龙怀中持着剑,闻言也跟着离开屋子,临走之前他看了眼窗外,随即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纪令月快步沿着甬道走着,漆黑的眼神几乎看不见旁人。吸入胸腔的空气进入肺部的每一刻都令她生疼,仿佛刺骨的寒意沿着呼吸传到她四肢百骸。冷,浑身都透着深入骨髓的冷。绿翘不得不用小跑才能跟上她的步伐,她担忧道,“小姐……”“纪令月!”
尖锐的声音从半路杀来,纪令月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就见阮氏指着她,那娇美的容颜浮现凶狠的狰狞之色。“你这个贱人,若不是你,我茹儿怎么会落下伤病卧床不起!”
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不已,纪令月蹙眉,歪头避开她挥过的巴掌。她反手擒住阮氏挥下的手腕,用力一甩。纪令月冷声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
“哈?”
阮氏瞪大了双眸,她恶狠狠道,“你这是心虚要跑了吗。”
“见你这副急不可耐跑来的蠢样,看来三叔那晚回去没有对你做什么。”
纪令月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阮氏却是会错意,她听到这番话后脸色骤然大变,屈辱与不可思议交织浮现在脸上。她再度拔高声调,厉声道,“我说老爷那日回来为何如此奇怪,对茹儿竟是直接不闻不问,果然是你在背后嚼舌根!”
当时纪征回到三房时,阮氏以为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提前退席。还没等她上前哭诉,就被纪征一把退开。阮氏当时一愣,见纪征一眼不发,扭头就朝着书房走去。她问道,“你难道不去看看茹儿吗?她伤的这么重……”岂料纪征停下脚步,用她从未听过的愤怒语气吼道,“你给我闭嘴!若不是你将她教导成这副模样,她还能有今天?”
“自作自受罢了。”
纪征留下这句话后,重重将书房门一关。那关门声像是一个沉重而短促的巴掌落在阮氏脸上,有如实质般清晰可闻。阮氏回想起那个晚上,恼恨不已。她斥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胡乱插手旁人家务事,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羞耻之心?”
纪令月垂眸,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自嘲的一笑。“说的倒也没错,自以为是在旁人看来,确实羞耻的很。”
“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说什么,我在问你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阮氏上前一步,抬手抓着纪令月的衣襟,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几欲将她拨筋抽骨。“阮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绿翘急忙跑上来,她使劲掰着阮姨娘的手,不可置信道,“快放开,否则奴婢要去告诉老夫人了。”
阮姨娘斜眼一睨,反手就甩了绿翘一巴掌。“一个小贱蹄子,胆敢对我这么说话?”
“呵,区区一个姨娘,你以为自己在对着谁如此大放厥词。”
纪令月仰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