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琛知道她近来心神不宁,本想着将回去的时间拖延一些,纪令月摆手拒绝。这个破地方已经压抑了她许久,在这么待下去人还得给整抑郁。“我现如今只想着京城的点心果子,也不知家中……算了。”
她欲言又止,陆淮琛语气轻松调笑道:“婚事也是快了。”
“那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纪令月有些不自知在的瞥向马车窗口,如今事情耽搁,加上自己的罪名也未曾完全撇干净。就算纪令仪不怨恨自己个儿,纪令月心里这坎也是过不去。现在脑子里都开始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负荆请罪。“吁——”车夫堪堪将马车止住,心中不得升起恼怒之色,“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你都敢拦!”
靳一上前抓住车夫的肩膀,拧眉盯着前方的人,不知他在此时现身是何意。“发生何事?”
陆淮琛的声音从马车帷幔里传出,靳一扫了一眼拦住马车的人,“是白芨医师。”
药王谷被烧了一天两夜,雨水来得晚,此时早就已经烧了个赶紧,连同湖边的芦苇丛也都现了身影。彼时才有人瞧见,原来湖中那处竟然还有一片地方。马车在一树边停下,纪令月翩然下了车,见到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白芨。总不能是来为他师傅寻仇。白芨虽然跟千公什的关系不错,却对千公什炼制胭脂丸一事不屑一顾。反正自己身后有陆淮琛,再不济靳七也会出现给自己挡阴招。脑补了几种场面,却见此时白芨转身,手上握着一青楠木所雕刻的匣子,其中还泛着一层紫麟色,想来定是名贵。还未开口,白芨已经将匣子递给了她,“想着郡主需要,便送了来。”
纪令月神色淡淡扫了他一眼,“多谢。”
“药王谷已经被毁,如今我在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
她当时只见陆淮琛出现,也无意中瞥见了白芨。陆淮琛能够留白芨活下来,定然有他的理由。陆淮琛不杀无罪之人,可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罪?回到车内,纪令月且打开来那个匣子,嗅到其中香气,不同于醉胭脂一般的弄企鹅,有着一股股淡淡的清香。她拿着药丸佯装不知问陆淮琛,“王爷可知这是什么?”
“解毒丸。”
纪令月好笑道:“王爷就这么肯定?”
陆淮琛接过她手上的匣子,细细观察匣子之中的药丸,“药王谷虽出了此等事,但其中传言有可以解百毒的药丸,甚是珍贵。”
“要是真的如此,怕是早就被千公什给吃了。”
她一想到千公什最后癫狂的模样,朝着嘴中不断塞药丸,也不管是否真的有用。最后的死法实在是便宜了千公什。……皇宫。李嬷嬷瞥见一小宫女急匆匆的跑过来,口中喊着宁太嫔如何如何,这会儿纪太后好不容易才睡下,小皇帝前日着了风寒,加上就近朝中事物繁多,没有陆淮琛在,一些事情也分不清楚。大臣们一个个各抒己见,一个想着长远之计,一个则是觉得消费太大。还未曾有所定夺,要不是上位有纪衡和陆淮琛留下的老臣把守,估计朝堂之上也不过是闹市口。陆瑾羽心里苦叫连连,面对这些事情他也不懂,也没人给他支招。一来二去直接让小太监告了个假。纪令月的事情还没有撇清楚,对外界也只是说去了襄州为纪令仪求姻缘而已,瞬间见一见远方亲朋。大臣们对这个理由是只能点点头就把事情给敷衍过去。这边正想着,纪太后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是谁来了?”
李嬷嬷打量一眼小宫女,“回禀太后娘娘,是宁太嫔身边的宫女。”
小宫女连忙跪地朝着纪太后那边磕了三个头,“太后娘娘,太嫔如今病了,只是想见一见公主而已,求太后娘娘网开一面啊。”
当即李嬷嬷就踹了一脚小宫女,力道也不大,“太嫔娘娘想要见襄阳公主那便去见,什么时候太后娘娘拦着了?你这小宫女也不知是做样子给谁看。”
如今宫中眼线多,陆淮琛平时可是挡了许多事,如今不过是几日不在,宫中竟多了几条眼线。先前一阵子是有人来此东张西望探查消息。更是胆子大的都要出现在纪太后面前了。小宫女一番话,搞得就像是纪太后压着襄阳公主使得她们母女见不得面。“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
李嬷嬷面色不虞,“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她还没出手,这小宫女闹的是让纪太后非得出面不可。只听两声轻咳,纪太后面色发白,眼睑低垂看不穿心思。看来当真是也病了?“太嫔还说了什么话?”
李嬷嬷见不惯这小宫女装傻充愣的蠢样,“我挂你是皮子痒了,来这里犯晦气……”“且慢。”
纪太后出声止住,撇头多李嬷嬷说:“为我梳洗吧。稍后你且去摄政王府说是哀家的指令,唤襄阳公主回宫。”
小宫女立即朝着纪太后道谢,对上纪太后精明的眼睛一愣,心知自己已是犯了大错,不敢再有任何喜怒之色流露。“哀家不是为宁太嫔,也不是为襄阳公主。你回去只管回她的话,若是想要求得安稳,宫中定然还有一席之地为她留下。”
“是……是,奴婢知道了。”
纪太后转身回去,李嬷嬷连忙上去搀扶,顺便朝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迅速将小宫女打发走,只让人取了水来净面。她手上握着玉梳,李嬷嬷在后方位她选花样。只听幽幽一声叹,李嬷嬷也不免感慨,“早先前,太嫔与您的情谊深厚,现如今却……”话恰到好处的止住,纪太后未曾埋怨过什么。“也不怪她,只是没有想到月儿竟是这般凑巧撞上了。太嫔性情温婉,却也可为襄阳公主付出太多。也是她吃了亏,不见公主,什么荣华富贵都无济于事。”
李嬷嬷称是,接过玉梳来瞧见纪太后发间一缕银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