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纪太后平白无故的一番话看似简单,实则上拉拢人心的意味十足。要知道纪太后可也是前朝的宫斗赢家,而且如此年轻。在纪令月现代人的观念里,四十多岁的人还尚在打拼,完全没有老的观念。她姑姑做事看似不理世事,其实每个人的心思套路也都摸得清楚明白。云纹锦如此珍贵,别人怕是都得守着看好了锁柜子里边儿。直接赏赐给纪令仪,姑侄层面遮掩住定然看不出来。可苏澄清的身份在后来则是大渝的丞相……越想越觉得不简单,纪令仪还仔混迹京城家属官眷的贵族圈中……纪令月伸手拍自己脑壳一下,“阿姐,若是下次太后娘娘在送这些名贵的东西,能推的就退了吧。”
“月儿你也觉得不妥?”
纪令仪不理世事不代表她不懂得潜藏在暗中的规则,先前的的确确是学习礼仪约束自己,可后来慢慢变了味儿,纪太后曾旁敲侧击问过苏澄清之事。“倒也不是不妥,只是太过贵重,这云纹锦爹爹都没得到几匹,襄阳公主都是及笄礼穿过,平日之时如何见到过?”
她握着纪令月的手瞧着上面的疤痕,知道纪令月受过苦,只默默道:“我自然懂这个道理,还未嫁人,已经有人忙着巴结。前不久单是收礼都能叠成一座小山。爹爹说我嫁过去之后,荣辱便和他绑着了。”
解不开散不掉,纪太后投过来的橄榄枝怕是有些明显,纪令仪拒绝不好太过于明显。纪令月轻轻笑道“|所为无功不受禄,姐姐在家中自然可以多收。但是嫁过去之后啊,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放心,我听娘说,澄清就算是入朝为官也要先外放一年,这些时日……”话还未说完,纪令仪瞥眼看见纪令月一副玩味地看着自个儿,方知道刚刚说了什么话。“哎呀,这都是最近你们越发调笑我,让我一时间改不过来。”
……纪太后殿内。李嬷嬷见到汇报了一些常日里的事情,又讲了讲小皇帝进来的事。“皇帝越发的关不住,只知道一味的去想,这本是好事,只可惜是个顽脑子。”
纪太后手上攥着佛珠不紧不慢的地说道。过了一会儿又询问小皇帝的膳食情况,吃了什么喜欢的,吃了几口。何时休息,又说了多久,见了多少大臣,批了几张褶子。好一会儿,门前宫女敲了三下门,笃笃笃的声响止住了李嬷嬷的话,只见那边人推开了门。一青灰色翎羽女官袍的女人莲步轻移走了过来。李嬷嬷抬眼瞧去,立即退了三步后附身:“见过红姑姑。太后娘娘正……”她抬眼去瞧,只见纪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手上佛珠没有握住,旁边的侍女连忙接手去捡。只听传来极轻的鼾睡声响。红姑抬手示意不必提醒,让人给纪太后褪去拆换首饰和衣衫,又仔细瞧着地龙旁边放着的香火,不由得拧眉问道:“此香香味太过刺鼻,太后娘娘定然受不得。”
早先年前红姑姑调、教宫女可是极有手段的,李嬷嬷也怕宫女受罚,忙轻声解释道:“太后娘娘近日睡得迟了些,一觉醒来也是只觉心慌。说是这香有安神的奇效,这几日太后也未曾梦呓,便就差人留着了。”
“恩。”
红姑不以为意的转身,算是这事儿就过去了。又瞧在房间里当值的宫女,“平时俸禄也没见少了你们的,说不定谁每个三五年也出不了宫,指不定跟我一样成了宫中柱子一般年纪的老物件儿。怎么当值的人这般少?”
李嬷嬷闻言头低的更低,“姑姑回来一事旁人都知晓,但姑姑与我们有通信却未曾知道,明眼人都看着。怕是……”“罢了,在这边待着也是扰太后娘娘的清静。你将这信明天交给太后娘娘就可。”
“姑姑何不自己交上去?”
一个在李嬷嬷身边办事的宫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嬷嬷如此低声下气,这个红姑不就是宁太嫔身边的老宫女么?听说还是……她未曾多想,只觉左侧脸火辣辣的疼,李嬷嬷扇人也是练出来的。在宫中也是仔细做事,但凡一丝错处就会被罚。“是老奴管教不严。”
李嬷嬷头低的更低,红姑只不屑轻笑一声,“你教的人?”
此时的纪太后未曾听闻外面动静,她平时一向睡眠的浅,现如今只是躺在床榻上位于半梦半醒之间。若是问她梦到了什么,似乎见到一步履蹒跚的小儿朝着她跌跌撞撞走来。脚步不稳,须得多练。衣衫脏污,需要多换。咿呀幼儿,无人看管?心中还在想着身边的侍女怎么还没出现,她一低头,发现这小儿走来抱住了她的腿。抬起头却是怯生生道:“母……母后。”
“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皇上,难道哀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纪太后不由得脱口而出,却是自己愣着,那幼儿的脸似乎变成了朝夕相伴的陆瑾羽,想不出题来而咬着笔杆子,却被遏制。陆瑾羽委屈巴巴的低下头,竟与方才那幼儿眉宇之间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轻轻噘着嘴的模样,纪太后一阵儿恍惚。她梦见长长的走廊,长的好似是一辈子那般,只是往前懒散漫步,不多时见到一穿着华丽衣服的女人手上环抱这一个孩子。纪太后妄想上前,却发现她走一步,前方华丽衣服飞女人也抱着孩子走一步。她若是走的急了,那女人也会加快脚步。“站住!哀家命令你!”
许是听到纪太后的怒声,华丽衣服的女人愣了愣,纪太后不由自主的朝她伸手,“把他……”指着她手中之子,“交给我。”
女人试探的将孩子递给纪太后,那是一仿若睡着一般的孩子,纪太后忍不住颤着手在他鼻端探了探鼻息。“啊——!!”
一声凄厉尖叫声传来。外面还在纠错的李嬷嬷听闻房内声响立刻冲了过去,“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老奴、老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