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速度迅猛,蹭蹭几下就落在了大榕树上。它的眼睛极其漂亮,如同一个墨色的黑曜石,瞳孔映照着人的影子。白猫本事无辜,只因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的影子。纪令月瞧着白猫的瞳孔,提起裙摆走到大榕树前方去。光影透过榕树的叶子细细密密的穿插,落在人的脸上手上和身上。纪令月伸手探过去,光影便从她的指尖缝隙穿过。分不清虚实,也分不清此间的无穷变幻。俏丽宫女不知何时已经立在纪令月的身侧,“娘娘可曾听见猫叫?”
听见了又如何?纪令月撇过头望过去,只见宫女心中若有所思,其实她在这个时候的出挑行为就已经在纪太后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端倪。枪打出头鸟亘古不变的道理,这宫女明摆着就差脸上没写‘我有异心快来捶我’几个大字了。她默默往大榕树上看,白猫就窝在其上的位置,纪令月寻思她跟陆淮琛一起过来之时就听见了猫叫,如果抓到猫的话,会不会就可以出去了?这般想着,纪令月也不管什么,直接走上前扒着大榕树的树枝向上方攀爬。在宫女视角里边则是还没有成为皇后的纪太后在冷宫之中突然发神经爬树,如果真的是现实,早就该嚷嚷着,成何体统。纪令月心里默念要抓到那只猫。后宫之人养猫,多是为排解内心寂寞。冷宫之中无人陪伴,唯有猫儿能够派遣忧心。她且再往上方一战,原本窝在树桩里面的白猫施施然往这边走来,纪令月原以为它也通灵性的时候。白猫亮起了尖利的爪子,忽然朝着她身上扑了过来。纪令月当即一怔,身体在这一瞬顿住,她猛地向后方倒。却见那白猫直直的朝着她的肚子坠去。她是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拖起来的。那一瞬间,纪令月发觉的不是自己后脑勺疼,而是先前朝陆淮琛跑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小腿疼的要命。纪令月愣愣的睁开眼,瞧见一旁的陆淮琛面上平淡眼中却包含忧心的脸,不由得伸手抚、摸过去,“殿下?”
陆淮琛搂着纪令月的手越发用力,“你爬树做什么?”
爬树?难道方才在梦中的时候,纪令月的行为在现实里边儿也是有动静的?她默默低下头抚、摸着肚子,“方才那只白猫……”似乎坠入了她的肚子。纪令月觉得陆淮琛会笑她,默默在心里思考着方才所发生的的一切。此时很应景的,院子外边传来野猫的叫声。纪令月连忙搂着陆淮琛的脖子,“啊!”
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大惊小怪,起身想要推开陆淮琛,“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能走,要是让别人看见我们这种关系。啧,总归就是不好。”
陆淮琛的轻笑声让纪令月觉得有些舒心,虽然她这么说,可陆淮琛并无真的放她下来,“你的腿受伤了。”
受伤不也能走路么,她又不是介于这种小伤的人。……从冷宫回到温太医所在的地方,纪令月的腿倒是没什么大碍,无非就是撞到了某处,她身侧则是有着一个打烂的碎瓶子。当时纪令月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味道有些冲的人上头,在一细闻,人就没什么知觉了。靳一就收拾了碎瓷片回来直接带给温太医。“这瓶子瓷片里面之前应该是装了什么,即使瓷片碎裂掉,里面的东西还是可以使人昏迷制幻。”
纪令月揉揉小腿说,顿了顿又问:“对了,那是在阁楼里面的女人可有抓到?”
“抓到了。”
靳一伸手摸了摸鼻子,抓是抓到了,就是人死了。陆淮琛斜眄他一眼,“身份调查清楚了?”
“似乎是太后娘娘从前的宫女,当年犯了偷盗之罪被罚去冷宫之中,多年里一直没有召回她的迹象。”
先前那个女人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疤痕,就是这脸上数条被瓷片划破脸的疤痕,倒像是有个五六年了。被贬进冷宫的女人其实犯的错都不一定,每个人或许都会犯错,或是大,或是小。又或者是你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位者惹得某位主子不快。也都是有可能进去。纪令月思量半天,温太医的弟子拿过来药膏递给纪令月,招手喊来在这边立着的宫女前来为纪令月上药。陆淮琛伸手结果药膏,“我来吧。”
腿上的伤口没有出血,只是有一片乌青。纪令月撸起裤脚,“先前有人吃了蘑菇也产生了幻觉,见到什么跳舞的小人儿,亦或者是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其实只是中了毒产生的错觉。可我当时却是真真切切见到了当年的人。”
他瞧着纪令月露出来光洁的玉足和小腿,细腻的皮肤上一块淤青充、了、血的印在膝盖的下方。陆淮琛指端挖出些许药膏均匀涂抹上,瞥见她拧眉,“疼了?”
“不疼,就是我怕痒痒。”
纪令月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要夺他手上药膏,“你给我吧,我自己来也行的。”
“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纪令月将头抵在手腕上,抬眼瞧他,“我嗅到那味道的时候,只觉头晕眼花,等我再一意识到我身处何处,却发觉我竟然变成了早先年前的太后娘娘。”
那些宫女劝纪太后不要跟当时的皇上离心,一个女人尤其是在后宫之中的女人,最应该得到她的丈夫的宠爱与尊重。纪太后也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人,她也一如纪令月一般孤傲。不过那时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她的悲伤。就连宫女都想着取而代之。陆淮琛听闻点头,“梦魂枝的确是能让人产生幻觉,你先前一直在太后那边,听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纪令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李嬷嬷告诉我说,前不久太后娘娘也去了冷宫里面,或许她也做了旧时的梦,所以才会导致现在一病不起。”
虽是猜测,可纪令月不知为何却很笃定这个猜测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