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以后，阿慕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他近在眼前的脸，确实帅。“好，到现在为止，我们所有的舞都已经练的差不多了，下午有个彩排，自己准备！”

刘敏琪说完之后把阿慕叫了出去。“你确定你不站中心位？你的实力可比曹茵强啊。”

刘敏琪凝眉看着她，她是真的想让阿慕脱颖而出。“谢谢老师的好意，不过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阿慕又一次毫不犹豫拒绝。她并不想当出头鸟，只想做小透明。可好巧不巧，这段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到一门之隔曹茵耳朵里，意思一下就被她自己曲解成了自己宝贝的中心位是幸予降不要的，心里的落差感可不是一星半点。操场上俩人在一起走着。“阿航，我跟你说，高一艺术班的曹茵对你示爱都找到我了，给了我最新的游戏装备让我帮她。”

蒋昱丞勾着他的肩坏笑着说。“怎么，这就被收买了？”

夯梓冷笑一声。“怎么会，这东西咱们早都有了，就是她太漂亮了，我不好意思拒绝。”

夯梓睨向他，蒋昱丞立刻抿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你不是报项目了吗，怎么还不去练？”

夯梓问。“谁说我不去，这不待会舞蹈生来彩排嘛，着我不得看看？”

蒋昱丞藏不住眼里的笑意。夯梓打了个哈欠，蒋昱丞才发现他黑眼圈比平时更厉害“怎么，昨晚网吧通宵了？”

夯梓没说一句话。“不是，兄弟你倒是说啊，你这啥眼神呐？”

扛不住他的追问，夯梓说了昨天下午的破事。蒋昱丞听完咬牙切齿道“等着，这周末给他去松骨。”

夯梓颔首敷衍。前奏响起，操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蒋昱丞凭着俩人在学校的名声顺利挤到了最佳观舞区，拿出事先准备的俩瓶水全递给了他“你懂的。”

蒋昱丞挑眉道。夯梓正想走蒋昱丞立刻牵制住他“别走，不然我不好交代人女孩。”

他压低声音在夯梓耳边说。“关我屁事。”

说完挣脱他就转身。余光中看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幸予降，她怎么也在？又看了看蒋昱丞求助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蒋昱丞眼睛瞬间亮了“兄弟，够意思。”

说着还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舞台上，阿慕随着前奏响起瞬间进入状态，她底子不错，因此也不怎么怯场，每一个动作都与鼓点相契合，表情管理也很到位，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曹茵跳着就看见围观群众里的夯梓，顿时笑得更深，每一个动作都想吸引他的注意，就是这样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导致错了好几个动作，也卡不上拍子，对比下阿慕跳的就更完美了，刘敏琪也是频频皱眉摇头，很不满意。蒋昱丞看着旁边站着的夯梓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阿慕跳舞便调侃道“看这么仔细，怎么，陷进去了？”

夯梓眼里闪过一秒难堪，很快调整好就毫不留情的踩上蒋昱丞的脚“我劝你别管。”

蒋昱丞脸都憋红了，连忙点头直到夯梓挪开脚“不是，我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我看你也该松松骨。”

蒋昱丞听到夯梓这话脸都变了。阿慕跳舞确实好看，她是很瘦，但不是干瘦，属于有肌肉线条的，所以跳出来的舞有一定的力量感，看起来非常舒服。一曲完，另一曲起，前后间隙不过几秒，将现场氛围推向高潮。一二支舞属于同一种类型，燃场子的，要的就是活力四射意气风发校园青春的感觉。而最后一曲则是衣袂飘飘的古典乐类型，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三支舞毕，全场哗然，掌声此起彼伏。谢完幕抬头阿慕就看见夯梓不同往日的眼神，阿慕疑惑的偏了偏头不解地看着他。而跳完舞的曹茵早早往夯梓走来，满面春光“你是来给我送水的吗？”

曹茵夹着嗓子说，夯梓沉默。她顺着夯梓注视的方向看去，幸予降，怎么又是她，曹茵的脸瞬进垮下来。蒋昱丞连忙打圆场“嗳阿航，人家小姑娘问你话呢你回答呀。”

夯梓闻声转眸看向她，又看向蒋昱丞而后颔首“他让我给你的。”

给完便走。曹茵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刘敏琪叫走“你干嘛呢？你知道你跳的是什么吗？真是糟糕透了，给你中心位你就是这样表现的？我看你是驾驭不了这个位置了，我会重新安排的。”

刘敏琪毫不留情的将她批评了一顿。曹茵看着刘敏琪离开心里一万个后悔，她只是看到他太惊喜了而已，没想到会丢了中心位。这次的中心位肯定会是幸予降，她不甘心，她已经被抢了太多次风头，连夯梓都注意到她了，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阿慕刚回到教室刘敏琪又来劝她了，她也明确表示不会站中心位。“好了，我只能另谋高就了，快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刘敏琪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放下。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了。”

回家路上，阿慕看见夯梓在路边喂流浪猫狗吃东西，她还以为自己眼瞎了。这次他倒是戴了帽子，他动作温柔细致，怎么看都不像个爱打架嘴欠痞里痞气的社会混混。他算混混吗？怎么不算，第一次看见他他不就在欺负别人吗？也不对，那他昨天被堵怎么不报复？不对，一级更比一级高，他打不过吧。好像也不对，他上学有时候就是顶着伤来的，那他怎么还会喂流浪猫狗呢？怎么喝完酒收拾现场呢？好像还挺有素质的，是个有素质的混混。真是个矛盾体，阿慕根本猜不透他这人。奇怪，干嘛猜他是什么人呢？阿慕想起他下午那不对劲的眼神就耸耸肩准备要换路走了。这边她刚转身，夯梓就看见她耸肩灰溜溜走的样子，就这么巧。夯梓冷哼一声心里想着“就这么怕我？”

夯梓下午的眼睛直直看着她，黑漆漆的像是要吞没她，虽然隔著有一段距离，但阿慕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他眼里的波涛汹涌，一想到那莫名的眼神阿慕就一身鸡皮疙瘩，直觉告诉她：夯梓不对劲，是不是要报复她了。阿慕想着就累的睡着了。梦里，她初一下半学期，是噩梦开端的摇篮。她遇见了大俩届的学长，他善良正直勇敢阳光，她崇拜他并拿他当作榜样，她每天都会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注意他的一切，但不会打扰他的生活，这些都没人知道，除了那个她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因为本身成绩也不错受到很多教师的表扬，代表学校竞赛等等，学霸名声便很快传开，只是带的前缀都是——学习好的女胖子。她不难受吗？她当然，但那又能怎样。她的那位好朋友，李思雯故意告诉很多人幸予降喜欢那位学长并天天偷窥他，瞎编乱造许多不曾发生的事。几乎是一夜之间事情被发酵的不成样子，一个比一个荒谬。阿慕去解释，说那是无稽之谈，但落在有心者眼里只是狡辩，越来越多的人谩骂她，李思雯仍然假惺惺的关心她。曾几何时，阿慕把她当做依靠，包括在被蒙在鼓里时。在谩骂声牵扯到李思雯时，她依旧义无反顾的维护她。一段时间后，那学长找到她并同她了解事实，帮她解决问题，替她维护名誉，找到老师寻求帮助，给她澄清。事件被平息下来。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太多人喜欢那个学长，当羡慕变成嫉妒，一切将无法控制。噩梦从初二开始正式揭开序幕。她就读的学校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那位学长也顺利进入高中，因为那件事，他们也变成朋友。她原以为一切都会很好会很平静就像初一上半学期一样，但是，她还是太单纯。还是有人会捉弄她，刚开始位置上总是有水，书页被涂上胶水，红色颜料，伸缩刀；接着是语言暴力，从侮辱她的外形到父母那几年，她爸妈不在省内，她只能忍受，他们太忙了说了没有用；而后更加肆无忌惮，每逢体育课或课间操，她总被故意挤到外边，总有人故意绊倒她，把嘴里的骨头吐到她碗里，垃圾扔到她身上。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不敢告诉老师，她不能。她自卑，太多人盯着她，她每天放学不敢回家，她怕有人知道她家，她住最便宜的小旅馆，放假也不出门。当年她家出了事，赔了公司和绝大多数财产，为了让她就读于这个中心学校，借了很多钱，声誉扫地只能出省赚钱。那时候没有张姨，那时候她的世界天昏地暗。再然后，李思雯去高中部散播谣言，校园网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全是她匿名发的，那会她才多大，就这么处心积虑的想毁掉一个人。谣言没有止于智者。那次阿慕肿着眼睛出校门正好碰到学长，学长关心了她几句看她哭的不成样子伸手抱她想给她安慰，结果，被李思雯拍了下来。那会，学长已经有了女朋友，李思雯切小号加了她的好友发了这张照片。于是，阿慕的噩梦进入高潮。总是会有一群人在放学后堵着她，有初中部也有高中部的。太多次她晕过去又被冰冷的水浇醒。睁开眼是一张张模糊的脸，闭上眼是清晰的疼痛。她无法选择，她的脸通红，她耳朵里只有骂声回荡一遍又一遍。“婊，子，就这样的也配勾，引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丑一个。”

“卧槽，这胖子打的我手都疼。”

“歇会歇会，我看她这么胖打她是不是都感觉不到痛啊哈哈哈哈，跟个猪似的。”

“笑死我了，你们快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下巴都不知道有几层呢。”

“这跟个什么似的，沙袋？你看什么你看，不服吗？”

阿慕绝望地看着天，天好蓝，晚霞好美，太阳好灿烂。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成绩下滑严重，她身上充满药味，她戴上口罩，穿上长袖长裤遮住伤口，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已经永远留下了。她被迫喝过马桶水，吃过狗粮，她跑不了，当刀，刃紧贴着她的脸时，她发现她不想反抗。她或许在垃圾堆里醒来，或许在河里醒来，又或许在公共厕所里醒来。高跟鞋踩过她的肩，脸之后在狠狠踹向腿，她不会再痛苦的**了，她再不会反抗。她的唇被涂上了胶水，她被按进水里，她像垃圾一样被扔进巷子里，也是在这，遇见了她的张姨。这样的欺凌长达一年半，算长吗？不管长不长，这辈子她再也出不来了。张春丽带她去医院，带她回家，她休学了。当一切真相浮出水面后，阿慕没有报复，她再也不想社交。那些人被开除了学籍，她并不怪那学长。她让李思雯走了，她永远没想到一切都是李思雯，知道真相后她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巴掌，其他没有，她实在不想做自己深深厌恶的人。她患有严重自闭症抑郁症等一系列心理问题。在张春丽的开导下她慢慢好转。但，她知道了父亲出轨，母亲为了在外省的声誉选择避让。她赶走了父母，抱着张春丽大哭一场。最后她接受治疗，她开始自学落下的课程，她去了最普通的高中，她需要新环境，她以为梦醒了，因为一切确实在好转，她去了训练营，身材也好了很多，做了医美，疤痕再不嚣张。就像普通人不能理解精神病，阿慕也不能理解李思雯一样，她又被报复，这次她没再忍让，李思雯被开除学籍，她最后问她为什么，李思雯回答她说她不想做参照物。原来如此，太阳升起又落下，潮涨潮落，原来不是一路人。只要她一天留在b市，噩梦一天不会结束。阿慕又被惊醒，身下一片冷汗，眼角也沁出泪，秒针滴答滴答，阿慕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