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天海王朝的路,需跨越九城数万里,其中边境城池也有两个。七日之后,两人已经完全脱离的大漠范围,转眼之间,已是青山绿水,高阳虽红火,却不再让人感觉到炽热之意。大梁城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家族,大梁城中人顶多也就去到临近的几个城池交换物资。魏楚卿首次离开这么远到达内陆,却觉得内陆的人比大漠要火热得多。这份火热体现在大街上,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武者、百姓交错杂乱。对于魏楚卿而言,这实在多了一分新鲜感。两人几日来一直赶路,沿途休息的时间不多,萧不易到达此处后,就告诉魏楚卿可以停留一日。这让魏楚卿心中激荡,她虽然对外物的兴趣不大,但也想好好在城内逛逛。二人寻到客栈,萧不易直接进入房内就没有出来。魏楚卿知道萧不易这几日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正需要时间巩固冲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她手中尚有些金银,都是在魏家之时自己积攒下来的,就算出去一逛,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在萧不易闭门之后,魏楚卿就到了楼下。这酒楼之中的人也有趣得很,总能告诉她许多从未听过之事。魏楚卿在酒楼中找了个位置坐下,随便点上两个小菜,就安心听了起来。大多酒客所说,都是些寻常之事,但魏楚卿没过半刻钟,就听到了一桩怪事。有酒客说道:“据说,张家大小姐昨日悬梁自尽,原因是被孙家公子孙浪轻薄了。”
另一人到:“孙浪此人仗着自己是城主外侄,在城中横行霸道,被他侮辱的良家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另一桌的酒客敲了敲桌子道:“你们说话可小心点,须知隔墙有耳,某些人不仅横行霸道,气量也没有多大,别被抓住借口,让他来找麻烦。”
这边留着络腮胡的酒客也是淬体二重武者,当有几分血性,他将手中酒杯狠狠一砸道:“那又怎么样?干他奶奶的,这种人渣就该去死,活着浪费粮食。”
他的话当然是众多酒客的心声,但除了他之外却没有人敢这样说。他身旁那同为淬体二重的武者急忙将之拉下来,道:“你喝酒就喝酒,发什么酒疯!”
大胡子武者脾气也是有些急,直接挣开道:“我喝醉了?孙浪是个什么货色需要我在这里多说?若不是他有个城主舅舅,我早就将他打杀,还能让他继续作恶?”
有人顿时讥讽道:“看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怎么不直接夜入孙家将孙浪杀掉?那样你就是为青仓城除害,就算到时候城主怪罪,城内百姓上万,也会为你求情。”
青仓城只是小城,城主都只是通脉境界,城中超过八成的人都只是百姓,不通修炼。大胡子狠狠看了那人一眼,道:“你若是敢和我一起,又何须等到晚上,现在杀入孙家也行!”
那人冷笑一声道:“孙家可是有淬体五重护卫,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再说吧,我可不会陪你送死。”
大胡子眼睛一睁,骂道:“我以为你是个人物,原来是个软蛋,真是白浪费口水。”
他大叫到,“小二,再来一壶!”
小二立马应是,下去拿酒。那人听了大胡子的话,禁不住开口:“我是软蛋?王二,你以为自己说两句话就是英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过只敢在这里说两句狠话,真遇上孙家之人,我保证你来屁也不敢放一个。我怎么了?我想活着有错?至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瞎吹。”
王二瞪眼道:“你的意思是我胡吹了?”
那人冷笑:“你自己难道不明白?”
王二仿佛是受到了刺激,直接将手里就被一摔,正砸中前来送酒的小二脚尖。淬体武者的气力一个小二怎么受得了。那小二当即就把手中酒打翻,抱着脚尖痛哭哀嚎起来。王二皱了皱眉,扔下一锭银子道:“拿去治伤,免得有人说我欺软怕硬。”
他看向先前那人,冷声道,“我会让你知道,到底是谁没种!”
说完,王二直接走出了客栈。魏楚卿大概猜测,这个王二应该是去所谓的孙家了。但孙家有淬体五重武者,王二只是淬体二重,当然没有胜算。客栈中人在王二走后,俱议论起来。有人说他必然会被孙家打杀,然后曝尸荒野,也有人说王二肯定是借口逃走,根本不会去孙家。总之,没有人看好王二。但王二之事不过是个插曲,很快就没有人讨论了。孙浪的名声在青仓早就臭到了城门之外,大家象征性嘴上说几句,也不过是在发泄心中不满而已。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他们不会多争论,他们甚至不会过问,也只有等罪恶找上自己,他们才会哭诉,恨天不公,完全没想过这是自己不作为导致的。这就是魏楚卿几日来看到的世界,在出云,普通人很多,不思进取的普通人更多。魏楚卿看到了寻常人的惰性,看到了他们在底层挣扎的可悲。萧不易先前的话,似乎得到了印证,武者就是武者,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二者之间终究是有差距的。在大梁城之时,魏楚卿身份摆在那里,根本没人敢对她不敬,她也没有了解过普通人的生活。整整十几年,魏楚卿都只知道,所有人活得不错,至少自看到他们时,那笑容不是假的。但这几日魏楚卿就看明白了,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即便笑得真的很快乐,但心中也不快乐。他们只是在麻醉自己,用笑声掩盖自己的悲哀。这究竟是谁的悲哀?魏楚卿想不明白。不过抛开了家族的勾心斗角,魏楚卿觉得自己现在才见到了真实的世界。以前的她一直活在幻想中,根本知道,人的心理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几番觥筹之后,酒楼之中的气氛又变得火热起来。撇开王二,他们也总能找到话题。但没过多久,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魏楚卿朝外看去,只见到一张八人抬的大床从远处浩浩荡荡地过来。顿时有人叫道:“孙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