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之中空气阴冷,并附带结界,萧不易的神念被压制在一丈范围内。他现在也不敢将神念随意探出,有了先前被神物精神入侵的经历,萧不易已经将神念完全收缩,护住识海,避免再次被操控。他心中尚有些忐忑,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但那神物总的来说并没有给萧不易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帮了他。虽然萧不易还是不相信它,但过多的戒备也没有作用。复行百步,暗道两旁的石壁变得濡湿,并有嶙峋的凸起。萧不易查探一下,顿时皱了眉头。两侧壁垒哪里是什么石头,那全都是人的尸体累加出来的。且看此暗道暗无边际,长度不知几何,其中尸体至少十万。十万人,哪怕是不修武道的百姓,也算一桩让人惊怖的血案了,何况萧不易还发现,这其中甚至有各阶武者的尸体。淬体、通脉、灵窍、先天、无垢、化真,甚至东域顶峰的神海,七大境界的武者在此地齐聚,只可惜他们并没有活着时的光辉,只剩下一具狰狞的空壳。越往里走,萧不易心中越是不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前,约莫走了一里地,终于走出了尸体堆积而来的暗道。转眼间,便是豁然开朗。暗道过后有一片空地,占据着方圆百丈的地界,在空地中央,是一个十丈宽的圆形池子,其中有红色液体咕咚翻滚,粘稠至极,让人反胃。萧不易认清那是血,武者的血。暗道中十几万人俱是干尸,现在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血液。但历来聚集武者鲜血,不是镇压什么惊世大魔便是为了修炼邪功。萧不易当知此地没有什么大魔,这些血液当是用以修炼。在血池之后,是一三丈高台,高台下阶梯分明。那神物的声音逢时传到:“来吧,走上高台,我在前方等你。”
萧不易心中犹豫片刻,未知事物总得警惕。但转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确不知道那神物的底细,这是他的劣势。可自己若是在此处停留,那神物说不得还有什么手段。只有到近前仔细观察之后,他才能找寻这神物的缺点所在,才能改变自己现在的境况。想罢,萧不易一步一步走上了阶梯,每往上一步,他便感觉到那血腥味更浓了一分。暗道过来的血腥气本就浓郁非常,走上台阶,萧不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凝结。与此同时,他背后的鬼泣刀开始嗡嗡颤抖,刀身之中那惊天的煞气竟然被此地血气牵引而出,根本压制不住。萧不易急忙将鬼泣放入储物袋,这才让之安静下来。人的灵觉是迟钝的,鬼泣却不然。身为灵器,其刀身中已经有了灵性。或许它永远也不能形成自己的意识,但对于外界的判断却比人更强。这就像自然界物竞天择一般,动物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能够提前预判。现在的鬼泣被这广场中血气侵染,竟然透露出了一种恐惧,该是怎样的东西,才能让一把刀、一把曾杀人百万的凶刀感觉到恐惧?萧不易已经屏住了呼吸,再行三步,他却感觉到此地的血气真的化为了实质。那些血气仿佛是有意识一般,全部朝着萧不易的毛孔里钻。剧痛传来,只是呼吸间,萧不易全身毛孔便被撑破,殷红的血液淌遍了他的身体。那神物看到萧不易的模样,就笑道:“这是一道考验,若你能撑过血气入体,便能够改变体质,以后修行,当一帆风顺,没有半点阻碍。”
萧不易脸色渐渐冷了,他感觉到那些血气正在改造他的身体,他的经脉在重塑,却不是他原本的经脉,他的丹田在恢复,却是藏在本身丹田下的另一个丹田!尽管这是往着好的方向去,但他心中的危机感却更甚。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萧不易运转体内肺腑之气,青木法也同时施展,两种力量加持之下,却还是没能够将血气控制住。萧不易心中大怒,叫道:“我修的是自己的法,不需要别人的法!”
那重塑的经脉丹田虽然完好,却不是他自己的东西。萧不易前世修为参天,自有自己的武道,他不需要别人的武道,也容不下别人的武道。但现在,这股血气竟然要强行扭转他的修炼之路,这让萧不易怎么容忍。他燃烧起了体内的命道之气,和这入体血气相抗。那神物却笑道:“你的心性千万年难遇,这的确是不易之事,但我却得告诉你,你继续坚持下去,只会让自己消弭于人世罢了。”
萧不易当然知道,他现在体内两股力量正在激烈厮杀,当然是那股血气占据了上风。两者冲撞之下,萧不易的身体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但几百年他如此,他也没有停下来,更是疯狂地催动自己全身力量抵抗。那神物也不笑了,转而疑惑地问:“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以你的毅力,完全可以将这血气纳入体内,别再顽抗了,有些事你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萧不易回答不了,但他却不认同这神物的话。道是自己的道,若连自己的道也不能坚持,那便失去了武者的根本,那便不配练武。萧不易尽管可能会死,但他的武道绝不能灭,天可以塌、地可以陷、心不能死,武道,就是一颗心!他不相信世间有什么事是无法改变的,只有不愿改变的人,却没有改变不了的事。转眼间,萧不易的头上就多了几束白发,这是命道之气损耗过多的表现。他几次使用狱火金瞳,本就耗费了不少命道之气,到现在也没能完全补足。此时为了抵抗血气侵体,他将剩下的命道之气燃烧殆尽,寿命一下就缩减数十年。他未入先天,寿命本就只得百年,怎经得起如此消耗。所以即便他才过十六,现在看起来也像是鹤发老人。那神物察觉到萧不易身体的变化,经不住叫道:“快住手,再继续下去,你真会没命的。”
萧不易心神更冷,他感觉到一股强横的精神力朝着自己脑子冲来,正是那神物所为。它见到萧不易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忍不住又用出惑心术,想阻止萧不易。但萧不易怎容的它动摇自己的武道之心,当即便是一声大喝,三十缕神念猛惯而出,直接化成一把尖刀,刺在了那无形的精神力之上。“噗!”
一声轻响从萧不易脑海中传出,鲜血瞬间灌满了他的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