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海钢铁分三个厂区,烧结厂,炼铁厂和炼钢厂。 烧结厂就是将以铁粉为主的原材料炼成烧结块,然后送到炼铁厂炼铁。 在烧结厂里最重要的岗位是主控室,负责整个烧结过程,是一个技术工种。 而作为大学生的王端就在主控室工作,其实这个岗位还有一个称呼,俗称看火工。 虽然是技术工种,也有不少体力活,烧结机上滚动的烧结块有时候会黏在机器上,这时候需要人工用撬棍撬下去。 再有就是换班的时候需要打扫卫生,一个班下来在烧结机附近往往浮上五六厘米的尘土,先用扫帚清扫而又用水冲刷。 对于普通工人来说,能在这个岗位上班已是万幸,首先能学到技术,另外这个岗位工资高。 可对于王端来讲,在这个地方上班不服气。 经常放在他嘴上的话是“我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跟这帮粗人一起工作?还他么得讲他们师傅!”
心里不服气,对这份工作又不上心,所以工作两年来,竟然还没有娴熟掌握这门技术。 上班期间,对王端就是一种折磨,只要到了班上便想着下班。 下班的时候倒是很自在,跟老同学胡亮一个小区,时不时就跟他下馆子喝点小酒。 当然每次都是胡亮付钱,王端吃的也是心安理得,心想谁让你有钱呢?谁让你想巴结我呢?就吃你这个冤大头了。 这一天,胡亮下了四点半,洗完澡之后便接到了胡亮电话,约他晚上吃饭。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拒绝,王端答应的很痛快。 回家换了身便装,王端便匆匆赶往饭店,一进包间脸就耷拉了下来,除了胡亮以外张小白也在。 因为之前那事,张然现在都不好好搭理王端,他就将这口气转移到了张小白身上。 欺负不了硬得,那就只能只能欺负软的了,总之不能心里憋屈。 这就是王端的性子。 没坐下,王端皱眉道:“怎么还有他?”
胡亮站起身将王端摁在椅子上,笑道:“白哥找你有点事。”
王端本身就没想走,免费的晚餐怎能错过,坐下后点上一支烟,不悦的说道:“什么事?”
张小白不动声色,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说道:“这里有十万块钱!”
王端露出茫然之色,给钱都不敢接。 胡亮紧紧皱起眉头,心想白哥这是要干嘛? 张小白将银行卡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李宝被拘留了,以他爸的性格不可能再让他上班,所以供销科现在缺一个人,你用这十万块钱给人力科科长送礼,进入供销科!”
此刻的王端脑子乱成一锅粥,什么跟什么啊?他怎么知道李宝被拘留了?又凭什么相信人力科科长会收礼? 倒是胡亮,眉头渐渐舒展,心中暗挑大拇指,白哥这一招玩的漂亮啊。 不用问,那个小光头肯定着了白哥的道,如果他不会上班,这件事的成功率有八成。 胡亮曾经跟人力科科长打过交道,那个人心太黑人太狠,只要有钱拿什么事都好办。 而且这种很符合情理的事情,他办起来更容易。 供销科缺人,王端又是大学生,一拍即合的事。 不过胡亮倒是有一点疑问,白哥凭什么断定李雄飞不会让李宝在鑫海干了呢? 王端的手抬到桌面,伸向那张银行卡,只是摸到后并没有拿起。 “如果他不收呢?”
胡亮挑眉看向王端,就感觉看着一个大傻子,不收就拿回来呗?难道你还想私吞不成?这也是给你办事呢! 张小白笑了笑,说道:“老同学,他不收的话就把卡还给我!”
犹豫了一阵,王端将那张卡拿起揣在兜里,心里都惴惴不安了。 “吃饭!”
王端拿起筷子便夹菜。 胡亮心中长叹一口气,心想你是傻逼不成? 清了清嗓子,胡亮说道:“王哥,白哥的意思是,如果你进入供销科,他的货你得负责。”
这天下哪有什么免费的晚餐? 王端哦了声,说道:“那是肯定的!”
这次喝的没那么激烈,一人喝两杯,饭局早早结束。 先将王端送回去,胡亮没有下车,看着那个快速移动的兴奋背影,说道:“白哥,我怎么感觉咱们这是肉包子打狗呢!”
张小白笑道:“没事,谅他也不敢将这笔钱吞掉。”
胡亮叹口气,“白哥,即便这事成了,我还是觉得王端靠不住,这人就太不地道!”
张小白说道:“没有办法,只认识他这么一个人,他是大学生又有些资历,运作起来比较容易。”
胡亮问道:“白哥,你为什么断定李宝不会在鑫海干了?”
张小白说道:“我去过雄飞铁矿,见过李家村,听闻过李雄飞的一些事迹,那么一个要脸的大人物,不会让儿子在外边丢人现眼的。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能不能成也只能试试才知道。”
胡亮点点头,说道:“照你这么说,确实有希望。”
胡亮突然笑道:“白哥,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张小白撇撇嘴,“呦呵?拍马屁的功底有我几分风采嘛?”
俩人大笑。 …… …… 千化县,李家村。 别看李雄飞家有钱,可住的跟普通人家一样,只不过打扫的干干净净。 李雄飞坐在炕沿上泡脚,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很是不悦的样子。 妻子跪在炕上铺床,嘟着嘴似乎赌着气。 将烟蒂掐掉,李雄飞说道:“明天我就跟鑫海打电话,不让那个混球上班了!”
妻子说道:“不上班你让他干嘛?啥本事都没有,就整天在家待着?”
李雄飞怒道:“让他去鑫海,就是想用这个班捆住他,不让他乱来,你看看结果怎么样?”
“我想好了,出来后让他来矿上,就从一个最底层的工人干起。”
妻子说道:“可他受得了这个苦吗?”
李雄飞说道:“受不了也得受,我儿子不能成人才,也不能是废材!”
妻子叹了口气,心想咋就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