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芜安慰道，“舅公您放心，这不是有墨怀柳吗？咱们尽管把他当靠山！”

王富贵苦笑道，“总不能一直麻烦墨小公子……”“有何不可？我一直将白芜的亲人当做自己家人一般，为亲人帮忙就不讲什么麻烦了。”

墨怀柳神态自若，说得理所应当。“而且，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官员，是该整治整治，以矫我朝官场的不正之风了。”

见他把整治从五品官员说得这样轻松，王富贵心道他的父亲果然官职上品，不免因此对墨怀柳的情绪复杂起来。但转念一想，墨怀柳丝毫不在意那些身份地位，白芜也与他交情颇深，倒是自己想多了，心中也就释然不少。酒宴当日，墨家祖孙与白家众人皆到场，玄羽包下邀月楼最大的雅间，摆开了三桌，长辈一桌，后辈一桌，孩子们又单独另起一桌。中央桌子上，首座自然是王富贵，但他总觉自己不好让另外几位年长者坐次座，便再三谦让。最后，还是白老头一把将他按到座位上，笑道，“今日你是主角，你再谦让，我们就不好坐了。”

王富贵只得从命。白芜和墨怀柳挨着坐，这引起了白义等人的不满。但今日毕竟是墨家宴请，兄弟几个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拿眼睛偷偷瞪他。白仁觉得弟弟们实在顽皮，便坐在墨怀柳另一旁，算是隔开了他和自己的兄弟们。白芜两手托腮，“墨怀柳，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都是你喜欢的。”

墨怀柳答道。白芜笑起来，“你这人真不合规矩，今日是为我舅公和刘金叔叔庆贺，怎么你却说准备的都是我爱吃的？”

“都知道白家大小姐嘴巴刁，你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菜肴，拿来宴请再合适不过。”

墨怀柳说得真诚又妥当，白芜不由露出开心的笑容。旁边的白良不高兴了，嘀咕一句，“油嘴滑舌，说的比唱的好听，这种人日后肯定要学坏。”

白仁在桌底下偷偷捏了他一下，暗示他别闹。兄弟几个的小动作其实都被墨怀柳收尽眼底，不过他并不在意，相反，他有点羡慕白家兄弟这样能有人打打闹闹的日常。他自己可是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呢。不对，是有的，只是那些……“不提也罢。”

墨怀柳忽然出声，自言自语。“什么不提也罢呀？”

白芜好奇地问。此时恰好上菜，倒也省去了墨怀柳解释的功夫。如墨怀柳所说，今日的菜肴有烟熏鹿脯、蟹粉津白、滴酥水晶脍、酒酿清蒸鸭子等，确实都是白芜爱吃的。眼看白芜吃得津津有味，墨怀柳忽然觉得，要是按照她的口味开饭庄酒楼，一定会吸引不少宾客。同时墨怀柳也有些奇怪，白芜在乡下长大，按理来说吃的都很普通，可她对饮食的要求倒像是尊家千金。“白芜。”

墨怀柳小声喊了一句。“嗯？”

“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

白芜嘴里吃着东西，没办法凶他，只能用油乎乎的手拍了他一下，墨怀柳的月牙白袍子上顿时多了一个油腻的手印。“叫你乱说，哼。”

白芜囫囵说着，瞪了他一眼。墨怀柳刚才虽然只是玩笑，但也自知失言，于是忙不迭地给白芜夹菜，总算是把她哄好了。旁边的白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苦笑这话幸亏没让白义几个听了去，否则，他们怕是要好好“教育”墨怀柳一顿。吃饱喝足，白芜想出门逛逛，一来是席间无聊，二来她打算消消食。于是墨老夫人打发了墨怀柳和玄羽陪着，白义等人本来也想陪同，但一个去了，另外六个也想跟着去，撇下谁都不合适。所以最后白芜干脆谢绝了哥哥们的好意，和墨怀柳单独出门了。对此，白义等人将筷子咬得咯咯作响，用以表达自己的不满。“想去哪儿？”

出了邀月楼的大门，墨怀柳问。“要不吃串糖山楂，消消食？”

白芜摆手，“我都吃撑了，还怎么吃呀？你陪我走走吧。”

玄羽手指着前方人多的地方提议道，“前边围了挺多人，要不去看看？”

两人点头同意，玄羽便蹲下身让他们坐到自己肩上，扛着两人过去，免得他们个子矮小被人群挤得不见踪影。来到人群外侧，只听他们不断谈论着，“真可怜啊……”“是啊，年纪这么小。”

“真造孽呀……”“出什么事了？”

白芜伸头往里看，玄羽便往前又走了一步。这次他们看清了，原来墙角跪着一个女童，女童的年纪看上去和白芜差不多大，她穿着旧衣服，上面打了许多补丁，头发也是勉强扎起来，看上去很清苦。而女童前面摆着一张纸，纸上大致写着她父母双亡，无处可去，愿卖身为奴只求一口饭吃。“可怜呐。”

玄羽忍不住说。“才这么小，就落得如此遭遇了……”墨怀柳也说，“给她些钱财吧。”

同时他皱眉叹气道，“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却仍有疾苦百姓，唉……”与悲悯的主仆俩不同，白芜在看到那女童的时候，却是满脸的无语。因为这个人她分明认识——这不就是那日蓝烟带在身边的小狐狸，雪灵吗？！好端端的，这是闹的哪一出？与此同时，雪灵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忽然抬起头，实现不偏不倚，直接与白芜的目光对上。白芜觉得，她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可是雪灵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有一瞬间她都疑心自己看错了。“呜呜，诸位可怜可怜我吧……”就在这时，雪灵忽然又磕头行礼，呜咽起来。“我虽然年纪小，但会洗衣做饭，只求你们收留我，给我口饭吃就行了！”

她声音稚嫩，语气又可怜，惹得周围不少老妇都开始抹眼泪了。眼看雪灵演得如此生动，白芜这个知情人却只觉好笑又无奈，“这是搞什么……”她刚想找机会问问，就听得一个嬉闹的声音，带着几分狎昵从人群中传出，“小姑娘，跟我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