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其他人询问白老头究竟有什么心事，白老头的视线忽然落在白义身上。他拧着眉头，不满地训斥，“你个臭小子，怎么又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整天没个正经事儿干，就知道游手好闲出去晃荡，成何体统！”

“……”白义低头看看自己刚洗干净的衣裳，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还有你们俩！”

白老头忽然指向白温和白良。“整天就知道打算盘，打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昨天刚被爷爷夸完“小小年纪就会做生意，长大了一定很有出息”的白温白良兄弟俩：？白良悄悄指了指爷爷，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暗示哥哥，“哥，爷爷是不是脑子坏了？”

“极有可能。”

白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给出了这样的眼神回答，其面容严肃道仿佛是完全笃定了这件事。白老头没理会两个孙儿的小动作，只是视线落在四个儿子身上，来回扫动，像是在思考着该挑他们点儿什么错。很快，他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你们几个也是！老子没榜样，小子当然不学好！”

白老头满脸不悦。“也不知道谁把你们教成这样的！”

兄弟四个互相看看，嘴里那句“当然是爹您教的”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白老太太咳嗽一声，一巴掌拍在白老头后背上，厉声道，“有事儿说事儿，别发癫。”

她算是看出来了，老头子这纯属没事找事儿，八成是有话需要个由头说出来。不过她可不惯着他的这臭毛病，所以直接让白老头进入正题。白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得到了全家人的眼神赞同。被老伴儿“耳提面命”的白老头纠结半天，最终是恢复了往日里那严肃的神情。“若是可以选，你们是想待在村子里过一辈子，还是愿意走出去，去更广阔的地方看看？”

白老头面色严肃，就像是一块青石板，透露着冷峻。这意味着，他是认真问出的这番话，而不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说。其他人都显得莫名其妙，唯独白芜和白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白老太太是想起了昨天白老头反常的询问，白芜则是一下子就意识到，爷爷恐怕是在认真考虑墨怀柳的提议了。难道，事情真的有转机？白芜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有点上下起伏，跟着忐忑起来。她是希望爷爷能点头同意的。白老头的话在其他人听来还是有些突如其来的，众人互相看看，最后还是白老大试探着，率先开口，“爹，怎么突然问这个？”

“稍后再说，我先问问你们的选择。”

白老头说道。这意思就是让大家畅所欲言了。这次轮到白老四最先开口，“爹，我倒是觉得吧，要是能有机会出去，确实是比待在家里强。俗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已经过了志在四方的年纪了。”

杜春冷不丁地揶揄道。白老四有点尴尬，“这……这不是还有白温他们嘛！我倒是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耕耘一辈子，但这俩孩子还小，如果能出去多看看，见见世面，那肯定是比窝在家里强的。”

“我觉得在家里也挺好的呀。”

白温小声说。“没志气，跟你爹一样待在家里就好了？年轻人还是得多出去闯闯！”

白老四拍拍儿子的脑袋，看似是说教，其实更多的是鼓励。白老头点点头，没说话。紧接着白老三也表态了，“我觉得还是在家好点儿，如今这世道……虽然算不上兵荒马乱，但还是在家太平点儿。”

孙小梅也是这个态度。他们两口子都是谨小慎微的性格，有这样的想法，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两人的儿子给出了根本不同的看法。“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的好，乱世出英雄，就该趁着不太平出去闯一闯！”

白信兴致勃勃地说着，两手还挥舞着，看来是已经陷入幻想之中了。白智也说，“外边又不是乱得不能出门的地步，还是出去好，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万一真的兵荒马乱了，那可就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他们的意见，白老头也点点头，照样不吭声。周莲花碰碰白老二，意思是该他说了。白老二看看两个儿子，又看看白芜殷切的目光，说道，“我嘛……我是觉得出去好，你们看白礼出门这一趟，长大了不少。”

听了这话，白礼挺直了腰杆，显得很是自豪。听到爹爹这么说，白芜也就松了口气。目前看来，爹娘还是挺赞同出门去的，那看来问题就不大。“嗯，白礼，确实不错。”

白老头难得地说了句话，虽然看起来是夸白礼，但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便一一扫过其他孙辈，带着若有所思。如今没表态的就只剩白老大了，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他。白老大咳嗽一声，“我年纪大了，没啥想法，所以，看白仁的态度吧。”

这话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白仁显然也懵了，他本想拒绝，但迎上父亲鼓励的目光，白仁便咽下到嘴边的话，想了想，认真回应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白老大赞许地笑了。见白老头又是以沉默应对，白老四忍不住问道，“爹，您还没说呢，您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他们都看得出来，白老头是有大事要宣布，所以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询问众人的意见，显然是把他们的态度想法当做参考了。所以白家四个兄弟在回话的时候，也是认真考虑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才说的。“对啊爹，到底怎么了？”

白老二跟着问。“难不成，您有搬家的意思了？”

“嗯。”

白老头淡淡地应了一声。白老三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要搬家？这不住得挺好的吗？”

“搬个……稍微远点儿的地方。”

白老头闷声说。“搬去……京城。”

“什么？！”

除了白老太太和白芜，其他人皆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