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此,白芜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神经都被提起来了。她看不出白老头的情绪,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决定主动出击。于是白芜一溜小跑来到白老头面前,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爷爷!这里好漂亮,我好喜欢呀!”
雪灵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小姐好几次夸这里假山好,金鱼池也好,房子也好……总之什么都好!要是能住下就更好了!”
言外之意,希望白老头能留下,哪怕真的要走,也别那么快,至少暂住一段时间。白老头笑呵呵地揉着白芜的小脑袋,“喜欢呀?爷爷也喜欢,要不咱们住下?”
这话说得过于自然,连白芜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和爷爷拉扯一会儿呢。见白芜不说话,白老头故意逗她,“不喜欢?那咱不住了?”
“不不不!喜欢!住下吧!”
白芜连忙说。“我看这里离街上挺近的,以后我要天天跟着娘亲出去,买糖葫芦、桂花糕、桃花酥给爷爷吃!”
白老头哈哈大笑,“什么给爷爷吃呀,这可都是你自己爱吃的!”
他刮了刮白芜的鼻子,满脸慈爱,“既然咱家乖乖喜欢,那就住下。”
雪灵直接忍不住欢呼起来,白老太太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只是笑道,“终归是小孩儿啊。”
白芜本来放下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又稍微紧张了一下。她总觉得奶奶这是话里有话,但在场的人不管是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是墨怀柳和墨老夫人,全都神色正常,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样子,这反而让白芜糊涂了。按理来说,双方应该是谈妥了,可是白芜怎么总觉得怪怪的……?白芜朝墨怀柳使个眼色,墨怀柳便悄悄打了个手势,让白芜跟着自己来。他知道这小丫头一定有一肚子话想问,正巧,他也有事要说,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白芜定了定神,又朝着白老头撒娇道,“爷爷,那我先去挑个喜欢的屋子,等把东西搬进来就住下!”
白老头当然看得到两个孩子的小动作,他也不点破,只是笑呵呵地答应着,将白芜放下来,任由她跑开了。雪灵没跟上去,现在她倒是一本正经地像个丫鬟的样子了,一边嚷嚷着要扶着白老夫妇进屋歇着,一边又不忘招呼墨老夫人。墨怀柳叹口气,“你就别添乱了。”
他还是嘱咐小红和葡萄照看好众人,便行礼告退,去追白芜的背影了。白芜一心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左拐右拐,跑进了一片假山园林之中。这边的山石也不知是从哪儿运来的,形状怪异又各有特色,纵横拱立,上面挂着苔藓藤萝,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虽然这些假山组成的园林规模小,比不上大宅大户的庭院内幽深壮观,但对于白芜这个孩童来说,高大的怪石已经足够扰乱视线了。所以白芜一股脑地跑进去以后,就丢了出来的路,连原路返回也走不通。“就是这里呀,怎么出不去了?”
白芜念叨着,围着假山石块绕来绕去。忽然,她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墨怀柳来了,便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也不知是正巧还是怎的,她也走出了这片崎岖的园林。只是出现在白芜面前的却不是墨怀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这男人约莫三十多岁,身上穿的不是墨家仆从的服侍,倒像是哪个账房的管账先生。看到白芜,那男人吓了一跳,紧跟着又松口气,“原来是个小孩儿。”
白芜却没那么轻松,她一下子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我可没见过你!”
男人镇定自若,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糖块来递给白芜,“嘘,小姑娘别害怕也别声张,我是你邻居,来串门的……”白芜往后退了一步,打断他的话,“我们家今天刚搬来,不认识什么邻居,更不会有人来串门。”
面对满脸警惕的白芜,男人的眉毛拧起来。但也只有一瞬,很快他就恢复成了笑嘻嘻的模样。“小姑娘,你不懂,邻里街坊的,就是要多多走动走动才会熟悉。”
男人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友善的表情,但白芜看了只觉得对方的笑容极其虚伪。此时她甚至想把小白唤来了。“我叫林武,你可以喊我林叔,我看你家挺热闹,就来看了看,你别害怕哈哈……”林武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贼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嘴里虽然说着轻松的话,面上的表情却带了怒气。白芜眉头紧锁,本来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家里就已经够让她感到奇怪了,这林武没由来的怒色更是让她疑惑。“你是来找人的吗?我爷爷就在附近,我可以帮你喊他过来。”
白芜说着作势后退一步,林武急忙伸手阻拦,“别!你别喊!不然我就……”他的话还没说完,墨怀柳便匆匆赶来了。“白芜!”
墨怀柳走上前来,一把拽过白芜拉到自己身后,挡在她面前,同时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林武。“你是什么人?”
墨怀柳厉声质问。他老远就看到白芜被一个陌生男人纠缠,此人既不是白家家眷,也非自家仆役,墨怀柳还当是哪个拍花子的那么大胆,直接来宅子里拐人了。林武讨好一样递上糖块,“小公子,你别误会,我是来做客的,刚刚正和这小姑娘玩儿呢……”墨怀柳瞪了他一眼,眼神凛然,林武只觉得自己背后仿佛被冷风猛地灌了一下一样,竟然让他一时之间呆在原地,不敢上前了。等反应过来,林武有些羞恼——他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威胁了?“别给脸不要脸!好声好气说话你们不听,那就别怪我说难听的了!”
林武咬牙切齿地骂着,脸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虚假友善,满是厌恶。“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崽子,住在这里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们,早晚你们得连人带马带物件儿,一起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