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柳下意识地往后一撤身子,定睛观瞧,那些小黑点竟然是一个个芝麻大小的虫子。他微微愣神,就在此时,那些虫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了一样,竟然齐刷刷地停在原地。只有白芜看得出来,那是墨怀柳无意之中释放出的无上威严震住了这群小虫,才使得他们不敢前进。紧接着,那些虫子调转方向,纷纷扑向看起来更好欺负的小红。“哎呀——救命啊——”小红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别动!”
白芜喊了一声,从腰间摘下一个香囊扔在小红身上。香囊落地,虫子也停止了动作,那香囊就像是在小红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没有虫群敢踏进这个圈子。小红松了口气,这才敢俯身观察虫子。白芜和玄羽走来,那些虫子像是收到惊吓一样,又开始四处乱爬,可是前有墨怀柳后有香囊,这群小虫子被逼得没办法,最后居然全都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些耸动的小黑点儿,白芜心里厌烦,却又不能一脚踩死,于是她把墨怀柳拉过来,“你吓唬吓唬他们。”
“啊?”
墨怀柳一脸懵。白芜往前推了他一把,墨怀柳尚未反应过来,那些虫子就已经像是死掉一样,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小红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白小姐,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吓死人了!”
玄羽也一脸惊愕,“我把黄茅草带回来的时候可没见有这些虫子啊。”
“这些就是瘴气病的源头。”
白芜蹲下身观察着虫子,回答道。她也不似寻常人家女孩儿那样害怕虫子,反而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撮来,在手里隔着帕子晃了晃。大概是因为身边有墨怀柳这个天然“煞星”,那些虫子即便被拿起来也不敢动弹,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腿微微颤动着,白芜都要以为这些虫子已经被吓死了。玄羽挠头道,“可是,我听人说,岭南那边瘴气病的源头是黄茅草。”
他看了一眼包裹里的杂草,“因为您说要我把源头带过来,我就割了一把黄茅草带回来,谁想到……”墨怀柳皱眉,“你这一来一回少说也有一个月,这些虫子被闷在包裹里,怎么还能活那么久?”
玄羽愣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这点。小红更害怕了,“我的天哪,这可比蝗虫吓人多了。”
白芜笑道,“没什么可怕的,这种虫子习性特殊罢了。师父书中有记载,它们叫黄茅虱,因为多潜藏于黄茅草中而得名。“这种虫子会传播瘴气病,但只在岭南一带出没,因此其他地方见得不多甚至没有,自然也不了解。”
“是因为咱们这边没有黄茅草,所以也没有这种虫子,对吧?”
小红问。白芜点头,“正是如此。这种虫子藏在黄茅草中,很难被发现,因此人们都以为黄茅草才是传播瘴气病的元凶,实则不然。“偏生岭南那边最适合黄茅草生长,这些草和虫子遍地都是,自然也导致了瘴气病的泛滥。师父书中有记,其实很多岭南人都不知道瘴气的真正源头,他老人家还为此颇为失落呢。”
墨怀柳一时好奇,问道,“你师父既然发现了黄茅虱,为何没推广开来,还让众人以为黄茅草才是瘴气源头?”
玄羽抢着说,“这个我知道!岭南那边推崇巫医,不信中原医术,所以普通大夫说的话没人信。那些巫医没见过黄茅虱,自然就单独把草当做瘴气来源了。”
闻言墨怀柳面上生出几分不悦,“那些巫医可真是害人不浅。”
玄羽摇摇头,“公子,您这就说错了,他们只是不懂,并不是存心要害人。其实我去岭南的时候,也见过巫医让人大片烧黄茅草,目的就是驱瘴气救人,也算是有点效果的。”
这个说法倒是让墨怀柳意想不到,他曾经听说巫医多为神棍骗子,原以为他们愚昧,让岭南的百姓白白受苦,可是听玄羽这么一说,一切又和自己听到的有些出入。看来,道听途说果然不可靠,想见到真相,果然还是需要实地考察。难怪圣上总是坚持微服私访……这时,小红好奇的声音打断了墨怀柳的思绪,“白小姐,这虫子为什么能活那么久呀?”
白芜耐心解释,“黄茅虱若是察觉到危险,就会吐丝织茧,像是蝶蛾那样将自己包裹起来,沉睡于其中,等到外面有了剧烈响动,他们才会破壳而出。”
玄羽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路上都没发觉。”
他想了想,又把黄茅草翻出来抖了抖,果然抖出来不少芝麻大小的黑色虫壳。“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墨怀柳感叹道。白芜小心翼翼地将帕子盖在黄茅虱上,对玄羽吩咐道,“小黑,你帮我把所有黄茅虱抓起来,这些虫子可是治瘴气病的解药。”
玄羽犯了难,“这……这些虫子又小又能跑,不好抓哇。”
白芜将香囊塞进包裹里,打了个死结,乐呵呵道,“这样就不怕了。我来之前特意用草药做成了香囊,黄茅虱嗅到气味就会四散奔逃,如今包裹中没有藏身之处,它们一定会被熏晕的。”
小红拍拍脑袋,“难怪刚才您扔个香囊,他们就不敢来了。不过,少爷身上又没香囊,他们怎么那么怕少爷呢?”
她和玄羽不约而同地望向墨怀柳,后者也是一脸纳闷。白芜笑得眉眼弯弯,“估计是因为墨怀柳整日冷着个脸,连虫子都怕他吧!”
墨怀柳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脸,“有吗?”
玄羽乐道,“有,公子您再这样黑着脸,那脸都赶上我黑了!”
这话说得墨怀柳脸色更差了。白芜晃晃手,“别开玩笑啦,先做正事吧,我去弄点草药来。”
小红留下来帮忙,白芜则和墨怀柳往外走。出门没多久,墨怀柳就忍不住问,“白芜,我脸色真的很难看么……连虫子都害怕?”
白芜没想到他还在意这个,笑着哄道,“我刚刚是说笑的,你怎的还放在心上?再说了,玄羽也只是调侃两句,没人当真的。”
墨怀柳还是满脸委屈,“别人我不在意……我在乎的是你。”
白芜小脸一红。她知道墨怀柳的意思是更在乎自己的看法,但这话教人听了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深情告白呢。白芜认真回答,“我更相信那些虫子是因为看了你的绝世容颜以后,无地自容,想到自己又是如此丑陋,纷纷气晕过去啦。”
“……”墨怀柳的神情很是复杂。